上月為智行基金會的同志新聞報道獎頒獎,獲贈的紀念品是一冊白先勇親筆簽名的他的自選集《昔我往矣》。我很久以前已看過白先勇的多本長短篇小說集,但評論和散文卻幾乎沒看過,這個集子裏收的正好全屬這兩類作品。
最初吸引我的是那兩篇談及在上海看昆曲演出的文章,我也是個昆曲迷,看他的描述和熱烈,大感共鳴,一個字也不放過,彷彿我沒有機會看到的,透過他的文字都矇矓而又深切地看到了。《驚變》那篇卷首引了《長生殿.彈詞》幾句:「唱不盡興亡夢幻,彈不盡悲傷感嘆,大古里淒涼滿眼對江山。」此時此地,真有他所說的「不知今夕何夕,身在何處」的感覺。
白先勇不但從事創作,他還致力推廣文學創作和文學欣賞,在這方面貢獻可能更大。他談創辦《現代文學》雜誌,不但讓你感染到他的熱誠,他那群志同道合的朋友的忘我奉獻,同時令你對他所提及的作者和作品產生很大的興趣。例如朱西寗的《鐵漿》,我年輕時看過,不明所以,現在卻很想再看一次;王禎和、隱地,讓他一評,更感到非馬上找來看看不可。不但只我不大熟悉的台灣作家,美國劇作家田納西.威廉斯我素來非常抗拒,經他一說,就大有茅塞頓開,需從頭體會的感覺。
但全集最感人的還是他寫友情和親情的幾篇,尤其是懷念故友王國祥的《樹猶如此》和紀念有精神病的姐姐的《第六隻手指》,平和寫實,卻有千鈞之力,感人肺腑。我想,他的小說刻意冷,傳來是颼颼的寒氣,散文旨在紀實,反而真情流露,令人感到共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