台下的嫵媚 - 陶傑

台下的嫵媚 - 陶傑

一場釋法風暴,中方至今,大獲全勝。
本來,就像男人要跟女人上床。最初派蕭蔚雲之流的老人南來,加上本地土共謾罵,強要親熱,就像雷雨之夜,粵語殘片裏的姜中平狠狠地把手裏的玫瑰花一扔,用一隻穿功夫鞋的腳把花瓣踏碎,在小屋裏,一面奸笑着,一面捲起衣袖,向八仙桌後的吳君麗撲過來。如此場面,當然惹起婦女觀眾反感。
後來編導喊一句NG,咬耳朵跟老闆一商量,決定先拍下一場。叫姜中平退下,另換白臉小生林家聲,也一樣手執玫瑰花,一對眼睛充滿正氣和深情,向吳君麗叫一聲:「表妹」。滿懷委屈的弱女子,此時嚎啕大哭,一下子撲到表哥的懷裏,嚶嚶地抽泣着:「你唔早啲嚟,頭先鱷魚超嗰個衰人好惡,佢、佢想蝦我!」鱷魚超,就是上一場戲姜中平的角色的名字。

根據劇本,吳君麗這個表妹在社會學家所謂男性霸權面前,是一定要失貞的,問題是該「蝕底」給姜中平,還是該洞房給林家聲。
這次中方另換了一個稍年輕點的官來香港,突然邀請民主派出席聽訓。官員點名香港的一個外圍民主派議員,說他「像追求女友一樣要跟我見面,我很感動」,台下面的民主派人士,除了少數一兩個,包括一些大律師,都很感激地笑了。幾張笑臉,都相當嫵媚,看得出他們一身的細胞,有如久旱的花蕾,包在脆弱的花瓣裏,終於等來了清甜的雨露,雨露的潤澤,滲在蕾蕊深處,花朵的根莖和淺根,在快感中抽搐着,深深地感受着那帶着人參味的如雷般的歡欣。
從政的基本訓練,是先要練就一張外國人說的「撲克臉」(PokerFace),喜怒都不表露在臉上,讓對手天威難測。例如「六四」期間,香港的總督衞奕信,在港督府裏看見電視上坦克清場,也激動地流下了眼淚——他悔恨自己為甚麼年輕時選擇了這樣的「中國」展開他的文化初戀——但在面對港人時,他維持一張毫無表情的臉孔,他是一位專業的外交家。
早知道香港的民主派可以如此的嫵媚,當初就不必霸王硬上弓了,叫姜中平一把抱在懷裏,硬扯她胸前的衣扣子,以致挨了幾下輕輕的粉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