香港高陽狂客可不少,若說是酒市醉鄉,倒還夠不上。能飲的人不錯很多,愛飲的滿街是,會飲的卻寥寥。何況至今,本地還沒出產過甚麼名釀。
飲何難,會飲為難。以紅酒為例,類別千百,常人僅有舌頭一條,肚子一個,哪能輕易分辨醇濁優劣。曾問市中一酒舖老闆,怎麼學會飲。他說跟隨酒友學飲,一飲十多年,才學懂了會飲。不過他的紅酒學問,我看跟泡在酒國法蘭西經年的吾友張潛,恐怕還差一大截。
但不管你是不是醉鬼酒仙,王績的《醉鄉記》又哪能不讀。他筆下的醉鄉,其實是他心中的烏托邦。他說那個地方「其人甚精,無愛憎喜怒,吸風飲露,不食五穀;其寢于于,其行徐徐,與鳥獸魚鰲雜處,不知有舟車器械之用」。
又說堯舜有千鍾百壺之獻,故終身太平;禹湯立法,禮繁樂雜,而天下不寧。一句話,他認為醉鄉棄禮廢樂,才是仙界,才是理想國。所以陶潛阮籍等人,才會游於醉鄉而忘返。《醉鄉記》,可知借酒諷世而已。
姑勿論如何,酒之為物,就是會飲怡情,爛醉傷身。法國酒鬼畫家Lautrec卒年才三十八,但他也許慶幸終於醉鄉,正是死得其所。我想特首辦事處要是變作酒吧,香港準保變作「醉鄉」,太平多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