去過北京圓明園一趟，悲見它不成其園。那是個光剩下三五斷柱，一堆亂石的破地方。歷史遺留下來的，就僅有這丁點供人憑弔。
夷賊一炬，可憐焦土。
園中四十景既變成一片廢墟，當然再不是甚麼「東方凡爾賽宮」，也不是英使馬戛爾尼口中的甚麼「仙境」、《中國戰役日誌》所形容的「一千零一夜神話中的宮殿」，更不是意大利傳教士王致誠所誇的「人間天堂」了。
這座皇帝的離宮有一百五十年歷史，不幸於一八六○年遇上兵燹巨劫。英法聯軍闖進裏頭放火，把文物掠奪一空，讓這個「萬園之園」的勝景毀於一旦。
法國大文豪雨果在他著名的「致巴特勒上尉書」裏，歌頌圓明園簡直是「東方博物館」，是月殿天宮，卻痛罵英法兩國行同匪盜，還說"lesgouvernementssontquelquefoisdesbandits,lespeuplesjamais"（政府有時會做賊，老百姓永不會）。這位《巴黎聖母院》的作者，實在比很多中國人更愛中國文化，更愛中國。
圓明園遭火劫十一年後，有老宮人在斷垣敗瓦中放起羊來。好個西風殘照的破落景象，見者能不心酸？它不也像巴比倫的空中花園麼？亦萎縮成一個歷史名詞，跟隨一縷黑煙消逝於九霄之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