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朝天子一朝臣,就算是民主國家,總統換了,閣員都得相應換一換;換,是常態;不換,僵而不死,或者死而不僵,那才叫畸形,叫變態。現代社會,分工精細了,講分權了;大機構和小公司的「天子」,總得把權力下放給「臣」,讓大臣管中臣,中臣管小臣,大家分享權力,體現權力;權越大,責,相應也大,大權獨攬的,不能臨陣退逃,臨急搪塞,變成一個大懦夫:「我害死人?沒這回事!就算有,全因為我中文不好,我的意思,其實是……」你中文不好,就不應該在講中文的地方幹活;你在講中文的地方幹活,就得學好中文,在未學好之前,仍然不應該幹活。
大家都愛弄權,愛越權;但責,對不起,我是大臣,搞糊了,都是中臣的錯。哪有這麼便宜的事?
這些年,總覺得「臣」這東西,不管大小,也不管是公營機構的公臣,或者,私營機構的私臣,都是弄臣,都是弄權之臣,弄人之臣;欺上瞞下,也舔上賤下;大臣有了權,不斷換中臣,中臣有了權,不斷換小臣;小臣有了權,仍舊有風扯盡帆,向打臨時工的,短期合約的,按日計酬的,做鐘點的,來送蒸餾水和修電腦的……行使「話事權」和「撤換權」。
「我覺得這個挑夫送來的礦泉水未必來自礦泉,我既然是公司訂貨部的流質訂購員,我認為應該撤換這個挑夫。」小事情一樁,中臣扮民主,不過問,不干預,小臣就享受了權力的樂趣。說一個國家,嫌太大,就講一家機構吧,一家機構,如果連小臣都以享受權力為務,為換人而換人,為改變而改變,眼中再無所謂的「大局」,這個機構已經走向衰敗,早晚就要滅亡。好弄權,也好卸責,是教育失敗,道德敗壞,品味變壞的結果。我也是一個按日計酬的臨時工;臨時工,都無權無勢,這些年,對小臣們的氣燄和手段,最有體會了。好在吉星拱照,死來死去,就死賸把口,還能夠對扮城隍的小鬼說:「你再要我回來?可以,但會加價;到時候,你受得了主上責罰才好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