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文明先生質問我,為甚麼僅挑了「餬口」和「糊口」,「模糊」和「糢糊」這兩個詞例大做文章。
唉,早於三年前,我已在本欄《四兩棉花》一文裏談過容若《常誤詞語辨正》一書的謬誤啦,再翻人舊帳就太不文明。我只想多說一句話,他搞文字工作搞了四十年,哪怕是四千年,對就是對,錯就是錯。這跟敬老尊賢無關,何況「老」跟「賢」並非同義字,對不?
要是錯,哪怕你是金文明、金聖歎、金兀朮、金正日、金三角,我也是不服。哪怕你是孔子,我就是宰予,也得頂撞兩句,對不?
金先生說我早前批評容若的文章出了兩個錯,其一是「桃花潭水三千尺」。我原文這樣說:「中國文字複雜艱深,如桃花潭水三千尺,光摸到三尺就以為摸到了深淺,豈非有點不知自量?」我沒用引號,皆因把李白原詩借而改之自用。蘇曼殊的「踏過櫻花第幾橋」,亦何嘗有人說他把「楊」花篡改成「櫻」花?錢鍾書也曾改莎翁句以為己用。金先生以為抓到我的辮子,為之載欣載奔、載歌載舞,可不是天真爛漫得過了頭?
要是我把李白詩「白髮三千丈」改成「白髮三寸長」,金先生恐怕又要追問:「喂,李白還有那二千九百九十九丈九尺七寸的白髮,你究竟拿到哪裏去了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