女人其實很容易愛上一個男人——只要他對她好,他付出比應有更多三分的關懷,他記得她的生日,記得第一次遇上她時她穿的是甚麼顏色衣服,記得關於她和她的家人的一切細節。她在第一次見你時,在一家餐廳,她與一個女友在一起,她對你沒有甚麼印象,她的女友建議吃牛排,她略皺眉頭,改叫了龍脷魚。兩星期後,你大着膽子與她約會,點菜的時候,體貼地說:「你不愛吃牛肉,不過不要緊,我知道你喜歡吃海鮮,這家餐廳的龍蝦很好。」
她會有點驚喜地問:「你怎知我不喜歡吃牛肉呢?」你故弄玄虛,向她擠一擠眼睛:「我不過擁有第六感。你要知第六感不止是女人的專利權。」
她低頭笑了。這只是一件小事,但是她會Appreciate你的細心。她不會記得甚麼時候曾無意中流露過她的喜惡,而你早已觀察到她上次對牛肉不太感冒,而喜歡吃海鮮,你不敢百分百肯定,但世間哪個美麗而苗條的女人是不喜歡吃海鮮的呢?你只不過放膽一博。她很驚喜,她曾絕望地以為在這個粗糙的世界,她以為再也沒有心細如塵的男人。
女人都是迷信的動物,因為這小小的啟迪,她會胡思亂想,以為在前一生曾經與你有過一段未了緣。
特別是當她已經有了男友或丈夫。她不愛吃牛肉,他本來的那個男人完全不知道。她早出晚歸,他整天生意應酬,他已經開始中年發福,而且還有一股口臭,他去過廁所之後已經不再沖水,星期天,菲傭休息,他竟然去客廳裏一面看Plasma大螢幕的賽馬實況,一面喝啤酒,剝花生,漸漸打呼嚕睡着了。
女人都有七年之癢。她會再審查自己男人還有沒有延長愛情合約的資格。當她發覺他已經不再可愛,而且還很可憎,在外面遇到一個才第二次見面就知她不愛吃牛肉的年輕男子,她會覺得既悲哀,又驚喜。
一切愛都要小心保養,正如一座城市。同樣在二○○四年,你會喜歡意大利的翡冷翠,多於喜歡中國的北京,因為翡冷翠多灰鴿的廣場和多貓狗的街巷,閃動着但丁的長詩、普契尼的歌劇、徐志摩的詩句。依舊的惹人憐愛。
當一個女人不再愛一個男人,往往並不因為他暴發而有了許多錢,也不因為他突然破產而不名一文,可惜許多男人都有這樣的誤解。不再愛一個人,就是不愛,不必解釋為甚麼。愛是沒有原因的,有一天不再愛,往往有理由,清淺如水的情感,抽刀難斷,該從何說起?例如,我其實不喜歡吃牛肉,我一直在怨你從來不知道,欲說還休,一切難再回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