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到一堆香港名人在大談誰愛國誰不愛國,覺得這真是一場鬧劇。都已廿一世紀了,又大都是六、七十歲(還有八十幾歲)的老人,都在媒體面前「愛」來「愛」去的,難道不感到肉麻嗎?如果說這是我們炎黃子孫的特質的話,筆者只好說我們這個有五千年歷史的民族恐怕還未斷奶了。
在蘇聯、東歐的共產體制還未垮台之前,歷史上曾受西方文藝復興的文明所薰陶的東歐國家,曾有過一個政治笑話:
「問:一共有哪幾種變態愛情?」
「答:有動物和人之間的愛,有虐待狂與被虐狂,有同性戀,還有對偉大祖國的愛。」
十多年後的現在,同性戀或人與動物之愛,大概都不算變態了。只是,對偉大祖國的愛恐怕還滲透着政治權力、政治利益甚至金錢利益的糾葛,使一群老人肉麻地愛來愛去,而顯得變態吧。
世界上所有國家的人民,對自己出生、成長的土地,對自己的民族,對自己的民族文化,自己的根,都有一定程度的愛戀。這是出於自然也不是屬於變態的。變態的是對政權的盲目擁戴,對政權所施行的此一時彼一時的政策的盲目支持,對由政權所渲染的「偉大祖國」的愛,這確實是變態的愛。
世界各國也都有人民對自己國家的政權的愛,但這種愛是基於對這些國家所實行的民主、人權、法治的制度的自豪感,是對一種價值觀的認定。
即使這樣,越戰後的美國,在首都華盛頓要建一個越戰紀念碑時,最終所選的設計,也不是雄偉、高大的象徵國家主義的雕塑,而是兩道光亮、黑色的短牆,牆上刻了五萬七千九百三十九位在越戰中死亡的每一個軍人的名字。它絲毫不認同這場戰爭的光榮,而黑色則象徵着悲傷。它不是用這個紀念碑去激勵人民的愛國主義的情緒,而是讓陣亡者的家屬到這兩道短牆前面,找到自己親人的名字,流着眼淚去輕輕撫摸。
這個紀念碑的設計者,是當年只有二十歲的華裔建築系學生林櫻,她在一千四百多件應徵的作品中,被選中了。這個紀念碑的出現,曾激怒一向保守、「愛國」的美國退伍軍人協會,他們到國會游說,非要把設計改換不可。但終於無法得逞。美國突出個人價值的意識,戰勝了一味支持國家行為的「愛國主義」。這是文藝復興所肯定的個人價值精神和理性主義的體現。美國人權學者司馬晉(JamesSeymour)說:「按照一般美國人的觀念,不講愛國主義的總統,才是最好的總統。」
儘管筆者覺得毫無意義,但如果要比賽誰是真正愛國者的話,唯一的標準不是對政權的認定,更不是對政權的政策行為的認定,而是對個人的價值的認定,對人權、對人民權利包括政治權利的認定。只認政權而自稱愛國的人,只是一群愛國小丑而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