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國政府希望董班子「行政主導」,但六年來,沒有行政主導,只有「行政六神無主」、「行政不能人道」。
其中一個原因,是特區班子搞太多的「諮詢」。大學合併,局長提出了主意,要諮詢。賭足球合法化,局長想為政府多賺點收入,也要諮詢。中央屠宰要諮詢,政制改革也要諮詢。連財政預算案,也由司長親自錄一段親民獨白:「請市民提供意見,你嘅意見好重要」,也一樣要「諮詢」。
不但理財、醫療、教育要諮詢,把持香港的大方向,也要「諮詢」。董特首六年前搞了一個「香港長遠策略發展委員會」,邀請了十多個國際級的行政總裁來特區開會,為特區的「長遠發展」,也「提供意見」,但可惜國際大亨不太賞臉,國際商界領袖日理萬機,今天飛華盛頓見格林斯潘,後天飛倫敦與貝理雅午宴,小小一個特區,誰有功夫理你?去年十一月的一次會議,只有六個到會,敷衍敷衍,打個哈哈,「諮詢」有多少收穫,董班子不敢再宣傳,越來越難為情。
特府的「諮詢」,模仿自殖民地政府。但殖民地的港督,從葛量洪到彭定康,全是有主見的人物。他們對於香港的發展,早有一套行得通的方略,一九六七年港共暴動之後,殖民地政府喜歡諮詢民意,不是要由「民意」牽着自己的鼻子,而是做一下恣態,探一下民間的水溫,在「諮詢」期有一個表現親和力的機會。
布殊減稅,要不要先諮詢呢?國防部長拉姆斯菲打伊拉克,要不要先諮詢呢?重大的決策,從來不必諮詢,因為一切操之在我。強勢領袖,一定是一個「有我」的人物,一個虛弱的政府,對世界沒有洞見,人生缺乏閱歷,只是一個「無我」的政權。
文學和藝術創作,有「有我」之境,也有「無我」之界,兩者都引人入勝。管理一個社會,邱吉爾的英國「有我」,李光耀的新加坡也「有我」;鄧小平時代的中國「有我」,江澤民的中國「無我」,今天的胡溫,在掙扎着建立「有我」,但董建華的政府六年來卻一直「無我」。
因為無我,民生才要「諮詢」,讓「民意」來教他怎樣管治,於是形成「民粹社會」;因為無我,政制民主也要俯聽上意,讓蕭蔚雲直接對抗香港人,又形成獨裁。特區政府像一道「活烹鯉魚」,炸熟了上半身,下半身卻在跳動着,香港怎不成一幅亂世奇景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