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怕這一個「殘年」 - 鍾偉民

最怕這一個「殘年」 - 鍾偉民

年廿九,癸未歲末;歲,真的很末;年,也真的夠殘了。
這一年,世局,乏善足陳,連歲末殘年,都爆發禽流感,伊拉克人再狠狠炸聯軍。
自作孽,不可活,有甚麼好說?
唯望凶年早過,來歲事事大吉。
我們寫專欄的,最怕殘年;春節,編輯要放假,印刷廠要停機,摧命符一樣的電郵和電話,一道道急傳過來:「今天和明天,還有後天、大後天……能不能多交一篇稿?」報紙要多一篇,雜誌要多一篇,血肉之軀,馬上變成打字機器。
早上焚香頂禮,不敢有大願,只望如來佛祖賜我一堆字,一點心思,度此燃眉急景。
跑步,十個圈圈跑完,歇一歇,吃粒糖,喝點水,可以再跑十公里;但連續不斷地「寫作」,不見作者頭冒汗,但腦漿,可能已膠結,心,起了厚厚的老繭;五臟,尤其讓酸液腐蝕的腸胃,已經嚴重內傷。
打工的,好景時,有雙糧,甚或三糧四糧;我們永沒雙糧,年年為了讓打工的放假而奔命,卻從沒有人想過:寫作的,也是人,也曾為這張報紙,這份雜誌,作過貢獻。
所以,寫作人都怕年,怕殘年。
不想發牢騷,傷和氣,抄一首白居易的《冬初酒熟詩》,送給讀友:
「酒熟無來客,因成獨酌謠;人間老黃綺,地上散松喬;忽忽醒還醉,悠悠暮復朝;殘年多少在,盡付此中銷。」就喝一杯水酒,獨醉,也是醉,管你客來不來,小人,是不是已經在高位上屙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