火星,有沒有雞? - 鍾偉民

火星,有沒有雞? - 鍾偉民

唱歌,講「音域」,音域窄者唱高調,聽的人耳聾,歌手,早晚要施手術治喉嚨;吃,大概也講究「吃域」。
有些人,四條腿的,就不吃板櫈,甚麼都送進饞嘴;我愛吃,也不偏吃,但對不少核突食材和生魚生肉,嘗過一口,以後多視為見血封喉的毒物,大方讓好核突者品嘗。
偶見魯迅《兩地書》有論廣東人吃昆蟲的:「桂花蟬顧名思義,想是香味如桂花,或因桂花開時乃有,未詳。龍虱生水中,外甲殼而內軟翅,拔去頭,則腸臟隨出。再去足,食其軟部,也有并甲足大嚼,然後吐去渣滓的。嗜者以為佳,否則不敢食,猶蠶蛹也。我是吃的,覺得別有風味。」蠶蛹、桂花蟬和龍虱,我皺着眉頭咬過一口,嚼爛了,知道是甚麼味道就算,沒敢嚥下;魯迅覺得「別有風味」,看來「吃域」頗寬;但這「頗寬」,跟無所不吃,而且吃得滋味,吃得知所以然的食神梁文韜相較,那卻是差得遠了。

天外有天,人外有人。我最近就遇到一個美人,長得風姿綽約,但講吃,真是嚇死人;生蠔、生牛肉、生海膽,視為等閒;吃蟬,吃虱,吃蠶蛹,吃蠍子,吃得天經地義;吃完,還有心得:「蠶蛹,比蜂蛹好吃;在北京吃到的蠍子,又比山東的大蠍子好一些。」
美人吃火鍋,點了一大盤我不吃的雞子。「雞子好,補身。」她說。「我不必補,已經夠強勁。」只好作大,免得吃雞的卵蛋。美人看電視,見韜韜在鏡頭前大嚼天下奇食,她嘴角流涎,想吃脂肉集天下美食精華的韜韜。
然後,新聞報道,美國探測船終於降落火星,一部古怪的機器四出搜尋水源和生物。美人目不轉睛看着,吐出一句:「不知道火星有沒有像神戶牛一樣好吃的東西?」如果發現了火星雞或者火星牛,她一定自攜刀叉,登上還沒焊接好的太空船,投身亡命的美食之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