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裏的野生動物幾乎絕迹。哪裏去了?大都在稠密的城市裏,與人擠在一起。
沙士還未出現之前,我已經有強烈的不祥感。我們在大山裏拍外景,別說地上跑的動物,連野生鳥也難得見一隻。但是在城市裏,在大大小小的酒樓店舖前面,卻可以看見各種各樣的珍禽異獸,關在又小又髒的鐵籠子裏。珠海有間大酒樓的老闆,據說是政協委員,他的籠子裏有狗有貓,有穿山甲有果子狸,有猴子有蛇,有貓頭鷹有山鷹……
沒有甚麼是不忍吃、不敢吃的。孔雀本來是雲南的吉祥鳥,但是現在,雲南人照吃孔雀。──吃孔雀?!有人說生吃猴腦只是小市民瞎編的鬼話,為了嚇人貪個好玩。有個深圳人告訴我,幾個北方幹部到了廣州,說是甚麼都吃過了,就是沒吃過活猴腦。深圳人便帶他們去吃活猴腦。吃活猴腦的人是甚麼樣的畜牲?我隔着飯桌冷冷打量這個賤東西。
我很多年前也吃蛇羹,近年來不敢再吃。這種吃老鼠吃蟲為生的爬蟲,自己很容易惹寄生蟲。我親眼看見一條蛇被剝皮後,白色的蟲紛紛掉下來,而廚師只把蛇肉拿到水上沖一沖,便切片端給顧客下火鍋。
五千年的中國文明有兩個最重要的轉折期,一個是孔子,一個是現在。孔子在行為道德上為中國人奠定了甚麼叫禮,甚麼叫非禮。現代的中國社會正向他釐定的準則挑戰。孔子在飲食文明上首先強調衞生的原則,現代的中國社會強調的是飲食業的利潤。在這大前提下,衞生可以犧牲,人道主義更是過時了的笑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