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氣轉冷,三叔頸上戴着圍巾,杏色大格子,頗殘舊。
「為甚麼不換一條新的?」吃飯時我問三叔。
「又軟又舒服,不想換。」三叔輕撫圍巾說。
「何時清洗過?」我又問。
「最近沒有。」三叔答道。
三嬸補充:「是最近十年沒有。」
我瞪着三叔,他解釋:「雖然沒有洗,但陽光充沛時,我會拿出來曬。紫外光也殺菌嘛!」
「為甚麼不洗?」我好奇地問。
「不能洗。」三叔堅決地說。
十年前的冬天,三叔回廣州探望中學時的班主任,老師被診斷為末期癌症。道別時,老師揑揑三叔的外衣,顰眉道:「冷鋒南下,容易着涼,怎可穿得那麼少?」他取出一條自己常戴的圍巾,圈在三叔的頸上。
「老師患了重病,卻想着我的健康。」三叔憶述。
兩個月後,老師去世。三叔怎樣也不肯清洗圍巾,因為它附着老師的氣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