登山找石,石沒找到,卻吃了一頓真正的農家菜。
「搜石前,先吃羊。」雕刻家朋友早安排妥當。山上,寒氣逼人,桑塔納泊近竹林前一戶農家,進門過大廳,直趨庖廚,大鐵鍋裏早浮着三十斤重一頭碎羊,水氣撲面,竟有濃濃的酒香。「我們自家釀紅酒。」石農滿臉紅光,像鐵鍋裏的湯色,「自家釀的酒,煮自家養的羊,別的地方,沒這種風味。」他說。坐下就吃,同遊的大波源吃得大拇指豎起了,就軟不下來。
壽山的「土雞」,頗負盛名,盛名所累,都難有善終,「這一隻,是我們春天就開始養的。」紅臉石農好殷勤。土雞,用薑葱和紹酒等煮熟,清鮮適口,還很有嚼勁。
「吃點青菜,這菜也是我們自家種的,絕對無污染。」紅臉石農端上一盤黃芽白。原來吸飽日月精華的菜,這麼好味道。
「真是晨興理荒穢,戴月荷鋤歸啊!」大波源喃喃自語,瞎唸咒;我這才想起他識字,讀過中文系。吃石農自家種的菜,自家養的羊和雞,桌子底下,還纏繞着他自家收留的小狗;這狗,怎麼總在桌底轉悠?一直以為狗在趕貓,原來有一隻八哥繞着桌子跑步,偶然跳到踏腳上,等狗追近,又繞着桌子走,把一條狗耍弄得直伸舌頭。
鳥,原來也吃雞,銜着一大塊,等小狗來搶,才躲到人腳邊吞噬。「這鳥,也是我們養的。」石農說:八哥一天來吃三頓飯,吃飽出去找田黃。「對,田黃呢?」我幾乎忘了自己是來搜山的。
紅臉石農,悠然地,提出來一個袋子,不足一両的小田黃,有幾十塊,「就沒有大一點的?」我問得張皇。「沒有了,可能我們賣得便宜,六両的,三両的,早沒有了。」難得還有一個不那麼貪婪的人,那一張紅臉,都是歉意。「能吃到這麼一頓飯,我好滿足。」只能衷心感謝,臨行,買了一塊美麗的杜陵石,等升值萬倍,換了錢,再到他近鄰蓋座大屋,過一下蒔花養鳥的田園生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