呆瓜和裙腳仔 - 鍾偉民

呆瓜和裙腳仔 - 鍾偉民

每星期為《飲食男女》寫一家食肆;澳門,好店多的是;但好而有特色的,不多。找到了,見人家賓客滿堂,我總問:「我打算寫一寫貴店,你介不介意?」怕文章見報,人多,店小,老闆應付不來。有柬埔寨華僑在美的路主教街賣金邊粉,味道可以,對店員說了來意,「你問老闆。」她愛理不理。對老闆也說了來意,仍舊愛理不理,站在熱鍋前,忙着為熟客煮湯汆麵。「不妨礙你發財了。」唯有擲下一句,願他一輩子守住這隻熱鍋。

到皇朝廣場去吃韓國菜,還算有點特色,說了意圖,店員捧出一本大書,載了不少食店,「廣告費很貴。」她說。「我寫的是專欄,不是廣告。」費了唇舌,再費唇舌,但再厚的唇,再長的舌,還是捅不破這個呆瓜;難道真要我說明白:「我打算送你們全版的『彩色廣告』,但你不必付我稿費,不必付錢讓美工做稿,不必為排版和印刷費操心;貴店見了報,名氣會大,生意會好;攝影師來拍食物的時候,埋單還不會要你打折扣;還有,我這個全版的『彩色廣告』,不會註明『廣告』兩字,比廣告的效用,要高十倍一百倍!」店員笨,「老闆在哪裏?能不能請他過來?」我問。「到香港去了,老闆娘在你後面那張桌子吃飯。」店員的意思是:有話,你自己過去跟她說。說甚麼?難道問這個已經錯失宣傳機會的老闆娘:「不好意思,你能不能讓我塞錢入你口袋?」
國父紀念館附近有賣咖喱的,湯底可以,問管店的:「能不能安排,讓雜誌來拍幾張照片?」三四十歲一個大男人,竟然回答:「我得問問我母親。」「你告訴令壽堂,我下星期來。」約好時間,如期去,竟遇上個兇悍女侍應:「老闆過兩三個鐘頭才回來。」原來不敢跟媽媽說,怕承擔後果,連自己都躲起來了;找店,怕遇上呆瓜,更怕遇上這種四十歲還沒戒奶的裙腳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