郭儀芬
沙士過後,調查報告相繼出場。各主事官員忙於招架,他們提出沒有官員需要為事件請辭的論據很多,包括:一、疫症前所未見;二、體制上的問題;三、很多決定是集體決定;四、主事的部門和官員都已從錯誤中學習,累積了寶貴的經驗;五、堅持留任才是肯負責和有承擔的表現;六、辭職未必是對香港最有利的做法等等。本文不逐一多贅,筆者只想就體制失誤的一點,略加討論。
一、體制的問題,正正就是領導的責任──把抗疫中的失誤,說成是體制上的問題,言下之意,既然問題是在體制上,要針對改善的,自然就是相關的架構和機制,而不用針對人了。然而,難道框架機制,就不是人為設計和操控的?在任何機構裏,愈是位居要職的,愈是有責任高瞻遠矚、居安思危,防範危機於未然。如果作為領導,對現存體制的漏洞懵然不知,或知而不改,到危機爆發時,才高呼體制之不足,則社會自然要問,這些是甚麼素質的領導?在風平浪靜的日子裏,這些領導都在作甚麼事?
再者,是次事件中的一些主要角色,如楊永強、梁智鴻等,都不是新近就位的,而是在相關的系統裏,有豐富的專業知識和經驗。前者在加入政府前,更是醫管局的前任行政總裁。為甚麼他要等到危機爆發,才好像如夢初醒,才高呼原來公共醫療系統裏存在這麼多問題?
二、政治問責的意義和精神,正正就在問責官員會為部門的重大失誤,負上政治上的最終責任,以體現官僚體制人性化的一面,並展示政治領袖承擔問責的高尚情操和政治風骨──龐大複雜的官僚系統,往往予人非人性化、機械冰冷的印象,其運作看似自有定律,而不受人為控制。因此,它們不是個別或少數官員可以輕易駕馭的說法,不無道理。
大部份時間社會仗賴這些系統的運作維持服務;但當它們出錯時,卻能給社會帶來嚴重後果,輕者浪費大量公帑,重者帶來人命傷亡。沙士屬於後者。在這種情況下,如果政府和主事官員們,仍希望以文首的諸多詭辯,為自己開脫,那麼這個政府和官僚系統,確切是冰冷無情和非人性的,最終自絕於人民。
反之,政治問責官員的請辭,則會給社會帶出一個訊息,就是無論體制、系統多麼非人性化,內裏工作的卻都盡是有血有肉、有人性、能想市民所想,感受市民所感受的人。他們的處事,皆以公義、仁愛為指標,而其中表表者,莫過於作為領導的問責官員。唯有這樣,才能令下屬信服並學習上司的政治道德勇氣和操守;亦唯有這樣,才能撫平社會的傷痛,並讓市民相信,他們有一個有仁愛、行公義、可信賴,值得尊重和支持的政府。
行文至此,不禁要問,為何香港的政治領袖沒能展現官僚體制人性化的一面?這無疑跟領袖們個人的政治修養有關,但香港缺乏一個民主政制,缺乏一個令從政者想市民所想、急市民所急的誘因,是其中基本癥結之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