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何逗周梁淑怡笑?原來,好容易,你只要在她面前提起她的現任黨主席田北俊,她馬上嘻嘻哈哈笑聲停不了。我們談了六十分鐘,她講田北俊時笑得最開心。
但要周梁淑怡皺眉頭也不困難。當她談田北俊談得興起,我提起她的前黨主席李鵬飛,她面色馬上沉下去,連聲音都變得緩慢而憂鬱:「又講飛哥?唉,我不想繼續和他『嗌交』。」然後,看表,提醒我她要趕赴另一個約會。
訪問行政、立法兩會議員兼自由黨副主席周梁淑怡,由行政會議、立法會的今昔談到明年立法會直選。想從她口中探聽政府或者自由黨機密,似乎是天方夜譚。即使我有備而來,她都可以一點風聲不肯講:「哈,你比我清楚,我一點不知道……」面不改容,充份反映她政治年齡已經三十三歲。
不過,當話題轉到她政治生命兩個關係密切的男人,情緒就出來,一點不能掩飾。人啊人,藏住事情容易,但藏不住喜怒哀樂——幸好如此。 記者:李慧玲
二○○五年一月二十五日,距離現在十五個月之後,即下一屆立法會剛剛開鑼,周太便度過六十歲生日(從外表難以想像!)她八○年獲委任加入市政局,八一年加入立法局,從政足足三十三年,是現時立法會最資深的議員。
上個月,她取代爭取押後《基本法》23條立法辭職的田北俊,獲委任加入行政會議。她九一年曾經獲當時港督韋奕信委任加入行政局,但一年後彭定康來港,行政局便重新改組,舊人只有鄧蓮如仍獲邀請留在彭內閣。
周太和田北俊的淵源,始於田北俊的父親。
她說:「我加入立法會時,田北俊爸爸(田元灝)已經在立法局。我與他爸爸在立法會共事時,仍未認識他。直至八十年代末期(八八年)他加入立法局,我才認識他。」
問她對田北俊第一印象,周梁淑怡笑:「牙擦擦,脾氣幾大,少爺脾氣。」但不必跟進問題,她已馬上補充:「他改變了好多。」
她說:「他──哈哈,希望他別罵我講這些事情──他有一個好好的太太。(田太)Mary好level-headed(冷靜),好有腦,他太太對他影響好大。他太太不是那一種好要人保護的類型,不是他說甚麼就甚麼。好多時,他那些『田少嘢』發作,太太就會說他兩句,但那又很能表現到兩個人的感情。」
周太沒有說例子,反而李鵬飛曾經提過,他七月六日在社交飯局中聽聞田北俊為23條辭職,馬上上前要與他握手,但田少惱這位前主席經常公開批評自由黨,遲遲不肯伸出手,田太便在枱底踢了田少一腳,然後田少乖乖伸出和解之手。
周太憶述:「他(田)最初經常『攝』一聲就走了出去。他不是怕悶,他是『頂唔順』一些講法,但不懂去拗,就自己走了出去。所以大家便叫他做田少囉!但現在不會了。」她體諒而縱容地笑着說,搖搖頭,溫馨一如提起家中親人。
「田北俊好聰明好聰明,又聽人講,是真正的聽,然後自己再想,同意還是不同意。所以,他一直在進步。我們自由黨八名議員,現在關係好close,比以前close,他扮演了重要角色,因為他作為領袖,樣樣都跟我們有商有量,大家討論的時候真是多了好多。」聽得出,她真心相信,不是門面話。民主黨主席楊森或前主席李柱銘難免會妒忌,我從未聽過一個民主黨議員這樣毫無保留一面倒讚他們;民建聯主席曾鈺成在黨中有江湖地位,但也沒有周太這種超級Fans。
但人總有缺點吧!田北俊的缺點是──容易失言?周太說:「你話他失言,我卻覺得他老實。七黨、八黨好信任他,因為知道他不會跣你,沒有陰謀。」義無反顧的讚美。
「不要說他失言,他考慮得好清楚,他在行會有份決定的,即使決定不是聽他意見,他不會出來講;沒份決定,他才會批評。他不覺得在行會是與政府聯合執政,他只是提供他認為最好的意見。」
她更公開宣示:「我會跟他一樣,ofcourse!如果我沒參與決定,沒諮詢我,我為甚麼不可以批評?」
當她講得興致勃勃,我提起李鵬飛,明顯掃興。創會主席李鵬飛一直是周太等自由黨成員的「大佬」;李、周在立法機關共事逾二十年,交情尤其深厚,八九年李在寓所門外遇襲破頭,情急的李太也是致電周太求助,由周太代為報警。但三個星期前,周太公開在電台首次反擊近年不時公開批評自由黨的李鵬飛,令兩人關係蒙上陰影。
我提起電台反擊的事,周太反問了一句:「他嬲嗎?」這句話,是否已反映兩人事件後重未接觸?
她自顧自繼續說:「他講好多對自由黨的批評,我的不滿不單我個人的不滿,我是代表整個黨講的。他對自由黨的批評,不公道,好像他從來不知道自由黨的事,黨內的人聽他這樣說好hurt。他不是其他人,喂,演變過程,你有份參與!」
她是否覺得飛哥變了?「對直選,他沒有變,他八十年代初已經跟張鑑泉吵得好緊要。可能他在美國受教育,支持直選是與生俱來,但他以乎沒有怎樣分析,不同的選舉會有不同成果……唉,飛哥,我記得,八十年代他說得最大聲的一句是,如果香港升起五星旗,便是thedeathofHongKong。」
當年,自由黨未成立,周梁淑怡、李鵬飛和現已逝世的張鑑泉,並稱立法局三劍俠,感情深厚可想而知。我忍不住感慨──不,不是「政治上沒有永遠的朋友」,他們的感情深得多。但時移世易,每個人都要接受,一些曾經重要、日日見面的朋友會在生命中淡出;幸運的,有新人淡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