毛孟靜
儘管之前已有法庭說「不」的裁決,政府卻依然在維港開工填海。政府說可以,反對的人說不可以,你信廖秀冬與孫明揚,還是吳靄儀?律政司出信給「女長毛」雷玉蓮,似乎圖以禁制令禁制示威,打壓人權。政府說沒有,法律學者說有,你信梁愛詩,還是張達明與陳弘毅?
絕大部份人的答案,恐怕都是不信政府。
上述兩項爭議,主題本是法治,但大多數人的想法,都會先從政治開始:這個政府信不過。
這份「政府信不過」的心情,七一之前,處處萌芽,七一之後,就更落地生根,開枝散葉,那份不信任得乘以百倍。
在風起雲湧的七月,董建華也曾說過「政策若不為市民接受,政府不會強行推出」一類的話,當時的社會反應,在「姑且聽之」與「也未必信得過」之間徘徊。果然,董特首的「政策」,原來可以與法治無關,純粹與錢銀掛鈎。
官說,再填維港有助香港發達,政府謹告這經濟城市的人民,如果要睬那班環保分子兼法庭把填海工程叫停的裁決,庫房(也不知如何這般估計)損失不菲呀……迫得保護海港協會要在中環鬧市募捐,籌款再與政府打官司。側通效果,是令在場聲援的反對派中人有團結一致的氣勢(民建聯不算,因為在場的蔡素玉給市民噓)。對這個可悲政府來說,更大的反效果,是捐款市民又同時借題發揮他們的倒董言論。
政府用在雷玉蓮身上的一招,也是一樣,但就更粗暴的「用錢嚇你」。結果政府嚇不着市民,只平添公憤,自己倒又給公憤嚇着了。怎樣收科,大概不離如常的不了了之。
足見政策隨時牽涉法治,法治也固然離不開政治。於是又回到老問題:香港的政治改革出路。
本周一有個大型研討會,主題是「廿一世紀香港管治」,講者多是重磅級人馬,研討過程出現的詞彙,也是大家耳熟能詳的,「民主化、普選、一人一票」,「配套、磨合、行政主導、執政聯盟」,也走不掉「有廣泛代表性的、欽點」。李鵬飛把「欽點」讀成「恩典」,倒也有令人但覺不謀而合,相輔相成的聯想。
會上,沒有人用上革命一類的字眼,遑論倡議罷工罷市罷課,更不可能預期會有人把香港比做舊時實施種族隔離的南非,由曼德拉自獄中呼籲人民令社會「管治失控」(Ungovernable),繼而成功變天。
為甚麼不?首先我們沒有人家一整冊歷史的仇恨、血腥與暴力,而香港人就像一般華人,血液裏汩汩流着百多年來害怕顛沛苦難的因子。更看得見的事實,是香港沒民主但有自由,看罵政府之窮兇極惡,看政治漫畫之肆無忌憚,但香港人不想香港變成動亂之都的心思,隨時會比北京更熱切。這一筆,還請動不動罵民主黨為「民主廢柴」的人注意。
周一研討會上的一大重點,由學者陳健民與張炳良提出的北京憂慮香港會透過民主化變成「反共基地」,香港人要求「還政於民」是否等於「架空中央」,到李鵬飛的「我們該怎樣處理中央的擔心?」一脈相承。
民主派還該先放下身段,或有說涎着臉,向北大人交心?抑或順着《基本法》爭取普選目標就好?這是一個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