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一回在巴黎市中的協和廣場蹓躂,剛巧碰上外景隊在給某家雜誌社拍封面照。那模特兒正跟着音樂節拍左扭右擺熱身,準備上鏡。
路過的遊客見模特兒長的標緻,都禁不住照她的相。我也拿出相機來,才咔嚓了兩下,蹲在路旁的一個小工就繃着臉對我說:「喂,你照夠了沒有?」我答道:「還沒有,我礙着你甚麼?」「她不高興。」「甚麼?剛才那美國佬不也在照相麼?」都怪我有張黃臉孔。
這些年法國人對有色人種十分敵視,理由不難明白。他們跑到法國去,全得到特殊眷顧,一家子四體不動,倒三餐溫飽,過得挺滋潤。要是找不到生計,就作奸犯科,把人家的安樂窩鬧了個翻天,又哪能不招人厭。我們亦何嘗喜歡難民。誰不爭氣,跑到別人屋簷下棲身,未必討得半口白飯,倒肯定贏得一雙白眼。越南難民在聯合國一把鼻涕,兩行眼淚,哭訴怎麼受香港人迫害,可我們蒙的冤又該向誰訴?
當然,國家若不爭氣,老百姓還是拚死要往外逃的。龍應台說曾遇上一個伊拉克逃兵,跑到澳洲去落戶,當的士司機為活。龍應台問他有沒有受到當地白人歧視,他答道:「哈!有甚麼好歧視的。老澳嘲笑我是騎駱駝的,說我怎麼講話比手畫腳,我就說,比手畫腳是因為我沒有鐐銬,不像澳洲人,當年可是五花大綁被押着來的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