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對刀的迷戀,擴大至剪。
小時家裏的「張小泉」,愛不釋手。但是那條細小的紅藤總是剝落,自己怎麼圈也綁不回柄上,當今想起,並非一個完美的工具。
上回去杭州到「奎元館」去吃麵,隔壁就有家「張小泉」。現在的剪,手柄同樣是紅色,但已用塑膠代替,雖然堅固,但其味盡失,也買了一把,時不時拿出來摩挲。
一生買了很多把剪刀,送人的居多。洋洋得意以收藏家自居,遇到了日本導演島耕二,才知道是大巫見小巫,他逢剪必買,家中單單是裁縫用的剪刀已是上萬。
永不離棄的是在「裕華百貨」買的那兩把手術剪,一把放在辦公室一把家用。樣子奇醜無比。成為老朋友,也不唾棄了。
走過刀剪店,必停下觀賞,剪刀的設計千變萬化,令人歎為觀止,但日本人的剪,並非我所喜,他們的剪刀是一塊鐵打成彈簧型,用手指一揑一揑來剪東西,不像我們交叉剪之。
利剪實在好玩,一下刀,便能滑翔般推進,不必花一下一下的動作,而那剪開布匹或紙張的聲音,有如音樂那麼好聽。
逝世的哥哥從小就愛剪東西,把報紙剪呀剪呀,當年還穿着開襠褲,連小雞雞也剪下一塊,省掉割包皮費用。每次談及此事,必笑得哭出來,擦乾時,才發覺是悼念他的淚。
想起花園裏種了一棵紅毛丹樹,高十幾呎,爸爸用兩根竹子,綁着母親的裁縫剪,收穫一串串的果實,又哭了。泰國女人最愛把不忠情人的那話兒剪下,有時沖水不復還,有時磨碎當鴨糧,花樣甚多。倪匡兄花天酒地的那段時期,倪太和我每次都作舉剪狀,ChopChop聲來嚇他,當今想起,又笑了起來。
對着這把剪刀,又哭又笑,瘋子一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