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秧街(下) - 李純恩

春秧街(下) - 李純恩

今天的春秧街裏,也起了幾幢新樓,那應該是地產市道暢旺年代的產物,新樓又細又高,看看外型,你可以想像裏面的人猶如住在一根竹子裏。日本有個明星叫「竹中直人」,在香港,竹中直人成千上萬。
那些「竹子」夾在春秧街的舊樓之間,分外顯眼,也使那些舊樓更加殘舊,歪歪斜斜互相擠着,斑斑剝剝互相偎着。以前有一副對聯曰:「一間東倒西歪屋,兩個南腔北調人。」在春秧街,則是「一街東倒西歪屋,滿目南腔北調人。」
雖然如此,這條街上物資供應之豐富,則又讓人覺生活於此,一應需要已不假外求了。
這裏依然是北角區最大的街市,你可以買到各類海產和新鮮的雞鴨魚肉、蔬菜、水果,中國各地的土產也可以在那裏找到,小小的南貨店裏賣着雪裏紅和扁尖笋,那是舊時「小上海」的殘餘影響。
街邊有成衣批發,有藥行,有地產公司,有電器舖,小攤小販出售日用品、小電器、廉價文具。居民住宅裏,有佛堂禪院,有專醫「血痔瘺」的女醫生……
可以想像,在這條街上住慣的人,到了別處,會覺得生活不方便。許多住在別地方的人,也因為這裏豐富的物資供應而來採購。所以儘管這裏的路面幾十年來都濕遢遢,商舖紅色膠布篷上污漬泥湯街下掛,人們的語言那麼奇怪,電車又總在身邊險險而過,但是,又窄又髒的春秧街依然人聲鼎沸,成為傳統華人社會的一個縮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