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一大遊行的主辦單位,原本可以一口咬定上街人數是一百萬。真是,你有沒有看到那日下午在九龍各區地鐵站川流不息的黑衣人?絕大部份曾參加八九年百萬人遊行的人,尤其是當年參與採訪的資深記者,都會說,七一這次,比六四那次的人多。友儕中有陶傑說:「香港民主派不懂玩政治!」個人觀感,是民主派仍然自信不足,評估不了人民力量。
毛孟靜
人數真的重要嗎?當然。人民力量,總先要以量為單位。遊行集會又不是一人一票買飛入場,計人數,還靠常識。時至今日,更可以馬後炮地說,看,那一百萬之數,且得到政府學者劉兆佳做的民意調查支持。七一前,政府這個調查說,有四分一的香港人會上街。
七一大遊行,是否因媒介的煽動而發生?中大的陳韜文和港大的鍾庭耀合作做的調查說,那個萬人空巷的最大動力,源自呼朋喚友。
但這番呼朋喚友,要先透過媒介知道發生了甚麼事,自行評估後,才付諸行動。這一役,固然感謝堅持獨立、擁抱良知的新聞界,也讓人清晰看到哪些是急煞車、速轉軚的傳媒招牌及傳媒人。
媒介卻到底仍是一盤生意,講究市場導向,反映民心。究竟是傳媒牽引群眾,還是人民帶領傳媒,是一個永恒的新聞學話題。當然,又會有人一棍打下來說,香港人盲從矣、羊群矣。
但看遊行集會的斯文淡定,陌生人之間的凝聚力。粗暴無禮唯一一幕,來自黃宜弘及他身邊一臉嘻笑的保皇議員。
一次遊行兩番集會,帶出三個訊息:一、人民眼睛是雪亮的,有媒介要背棄良知,不理民意,以便做權貴的乘巧小狗啃得着骨頭者,可以咬着那根骨頭入墳墓。
二、人民聲音是響徹的,北京也不是沒聽到。香港人是陪審團,已裁定董建華政府施政全盤失敗,在等中央這法官發落,還看判刑如何,又或者,緩刑多久。北京對香港反政府浪潮的嚴厲批評,並非來自中央發言人,而是透過官方媒介,且是對外的西報《中國日報》。這一着,應該視為北京處事的一項進步。
三、也是最重要的,之前,香港人即使未至於對政治冷感,卻總抱了很重的犬儒態度,「政客要撈一把拉選票啫」。之後,香港人看到了選票真可以做得到的功能,看集會上市民籲請梁家傑參選,余若薇不要退選。這兩位人物,都與政黨無關。遺憾的是,這也證明香港政黨政治之仍未成氣候。
七九立法會外的示威,在政局急變間成了集會,我給拉雜成為司儀之一,會自稱是來自媒介的獨立串連角色。那夜一幕,是二十二名民主派議員上台,本司儀臨時得令,說楊森代表全體講話。一聽,即覺不妥,楊森可以代表民主黨,但看台下現場民意,他代表不了余若薇與吳靄儀,還有劉慧卿。那夜負責的李卓人似乎也不知道有這個安排。
最最諷刺的,說明香港人並沒有盲從的證據,是前述兩大學調查結論中的一句民意:這場民主運動缺乏領導。這也解釋了民主派在七一的自信不足。
這是民主派的當務之急,不要辜負市民聽到良心的呼喚,該穿黑就穿黑來,要着白就着白來的滿腔熱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