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為沙士,很多人從零認知到講得出利巴韋林,認識類固醇和免疫球蛋白,活了半輩子,從未跟西藥如此緊密發生過「關係」。一場沙士,拉近距離;做人跟藥物一樣化學,一樣要冒險試新。人的成份比藥物更複雜,是以沙士抗戰中,有人對藥物毫無反應,病情急轉直下。有人痊癒出院,但後遺症一籮籮。使用高劑量的類固醇,康復者五成機會失憶與狂躁。一成需精神輔導。
失憶,比起喪失活下去的「球籍」,未算太壞。把沙士前後期的自己劃界,分水嶺一經界定,將以往活得不耐煩的自己一筆勾銷,快過打針,乾淨省事。只是,失去的並非全部記憶,你想撤銷染病的痛苦回憶,它偏偏saveas存檔。你想偷偷copy的絕密私隱,卻又無聲消失,追尋無果。類固醇真可惡,它把你從ICU「輕機」狀態搶救出來,卻沒有白白給你送大禮,施一記回馬槍,你寶貴的記憶軟件就像中毒的電腦,扭開開關,落得一片空白。
落重藥壞腦,不落重藥又無肺用。人生交叉剔,交叉或者剔,都唔到你揀。失憶無分貴賤輕重,你忘掉情人的笑臉,卻老是記起懵太叫你「千祈洗手」的look。沙士漸遠離,類固醇仍潛伏在你身體內,比糞渠內的冠狀病毒更長壽。發現類固醇比膽固醇高的你,無奈接受失憶變種的事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