認識了不少怪朋友,認識怪朋友,樂趣無窮。
怪朋甲,黑眼袋,像兩個黑沙袋。「掛着兩個大袋走來走去,不累?」問他。「你也真沒見識,我練純陰氣功,練得好,眼圈就黑;過幾個月,再練純陽的,眼袋就變白。」怪朋甲說。黑眼袋,是「練」出來的,你聽說過沒有?再練幾年,道行夠深,說不定會變黑人,入籍剛果國。
怪朋乙,不管說甚麼,劈頭就這一句:「毛主席昨夜告訴我……」上茶樓遇上他,問:為甚麼不喝普洱?「毛主席昨夜告訴我,喝普洱太多,削胃。」「來澳門,政府送回程票,毛主席有沒有告訴你?」順着他的思路瞎聊。「沒有,這毛主席真是……」怪朋乙怨主席大意,不關心時事。
怪朋丙,其實不怎麼怪,他喜歡朋友,但不喜歡說話;你說話,他坐在旁邊聽,聽一兩個鐘頭;你結伴去遊街,他跟着,問一句,答一句,但眼神好誠懇,讓你知道是個好人。這個怪朋,教會我一件事:相處,不必多話,好人有個樣,遇事相助,心照不宣。
怪朋丁,他見了朋友好高興,但有時很見外,叫我鍾先生,忽然很肉麻,叫鍾哥;有時候很正常,喊鍾偉民;一頓飯,他對人的稱謂,沒重複,千變萬化:阿狼,偉民,靚仔,麻甩佬,食家,作家民……每次不同,每次聽他喊,都得忖度:「他是不是喊我?」花樣,越來越多,終於發現:原來是個神經佬。
「你有沒有想過,你的朋友,為甚麼都有點『不正常』?」怪朋戊問我。沒想過,我很忙。「因為你最不正常,物以類聚。」怪朋戊說了心得。「胡說。我做人有板有眼,克己復禮,哪會……」辯來辯去,怪朋,就是越來越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