眼前的杜琪峰，原來兩鬢已開始發白，但說話時，雙手不是撕紙巾就是左搖右擺，像有着無窮動力。喝着牛奶的他，二話不說，劈頭就入正題：「日日都聽人話香港無前途，人人都話絕望，就一定絕望；你相信有希望，就會積極為將來，就一定有希望！」大概早上十二時，剛睡醒的他，中氣十足，我坐在五百呎辦公室的中央，隱約聽到有少許迴音，他的話，頓然顯得很有力。
「有力」來得理所當然。「有能力，就會令人欣賞！」我覺得，他在說自己。無疑，我欣賞他。「我第一日返TVB，行入片廠，就決定一定要做到導演，因為佢係片場最大嗰個，有氣勢、有權力！」從TVB信差，到今天的上市公司主席，有迹可尋卻又叫人佩服，他卻說：「只要社會上每個人都堅守其位，有目標有宗旨，就有人賞識！」我懷疑，逆境時，如何突圍？杜琪峰又一句格言：「機會要靠自己爭取！」說在他口中，實實在在。
98年，所有人認定「香港電影已死」，他以「拍膊頭」方式，低成本拍了《非常突然》、《真心英雄》及《暗花》三部風格一新的電影，只想求存。票房失利，但卻首次受歐洲人注目，JohnnieTo的名字正式打入國際。99年的《鎗火》，劇本更被美國InterMedia以五百萬港幣買下。印證了，原來前面還有路。
「認定了做導演為終身事業，時勢唔好，難道轉行去揸的士？」這回，他不撕紙巾，開始玩弄我的卡片，卻歎一口氣：「𠵱家香港又有乜大不了呀？」想了想，這倒沒錯。覺得壓力大，因為多勞少得；覺得絕望，因為無人唱好香港。堅持做人要有宗旨的杜琪峰，語氣變得有點淡然：「路就係咁行，都行咗一半，無理由中途放棄，既然你視香港為家，就要深信，只要有毅力，做好今日嘅事，每日都做得好，將來就會更好！」
記者：梁佩芬 攝影：陳偉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