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前看到一個電視廣告，是推銷《成報》的：一個中年胖子坐在沙發上，見到几上蘋果，咬一口，忽然作驚愕狀，瞪着果肉，噢，原來有蟲！胖子再作厭惡狀，隨手扔掉蘋果。字幕大概是說：你可以有更健康的選擇。
可惜胖子模樣不討好，本身就夠厭惡性；他推薦的東西可能真的很「健康」，但這個厭惡性廣告，沒讓我聯想到「健康」；反而，心裏有個疑問：怎麼胖子吃蘋果？不吃蕉？是不是除了蘋果，別的東西，就沒有蟲？
日前看鳳凰衛視，廣告時間，有個裸女在蘋果堆裏翻來覆去；她拈起一個蘋果，蘋果就泡沫似地破碎；她嫩嫩的，滑滑的肉體旁，蘋果也在破碎；然而，那些誘人犯罪，明光社幹事們一生要攻擊，要堵塞的部位，不管裸女怎麼扭動，總有個泡沫蘋果擋着，讓看的人，比方說，像我這種愛吃肉的人牙癢；就像眼前是一盤香噴噴的蝦醬蒸五花腩，每次舉箸，總夾着芫荽。旁白，好像是說：一咬上癮。應該是《蘋果日報》的廣告。
兩個廣告，都有蘋果：一個是生蟲蘋果，一個是泡沫蘋果。
「會爆的泡沫蘋果」，賞心悅目，但那是甚麼意思？參不透。參不透，還是有點感觸：大家都知道吃素健康，最好是白粥青菜，沒有鹽，也沒有油；日中一食，食飽行善，那最理想了。但理想歸理想，世上每多好葷腥的饞人。橫陳的女體，輕浮的蘋果，讓人血氣沸騰，多接觸，說不定真會折壽；奈何折壽的事，一般過癮，俗世凡人，是很難抗拒的。
你賣你的無味素食好了，何必罵人吃肉？賣素食，目的，還不是賺了錢去吃葷？老實說，無蟲蘋果和泡沫蘋果，我都不常吃；我享受繁華，也熱愛清淡，不偏執，這是慢慢修來的本事；但世人各有所好，如果沒有蘋果，只有糙米；沒有暗影，只有明光；沒有長毛，只有瑞麟，大家會活得好乏味，好難過。善非善，惡非惡，不執不住，才可以笑傲江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