美軍雖已攻佔伊拉克大部份領土,不幸的是,真正的戰爭才剛剛開始,要贏得和平更是困難。
布殊政府曾公開說,美軍「有需要便繼續駐留,沒需要會盡快撤走」。要落實這項政策,華府必須訂立務實的目標,以及確切的撤軍日期。
美國凱托研究所資深研究員 DougBandow
有論者鼓吹擴展美國的戰後重建計劃,例如《紐約時報》專欄作家Kristof就認為:「我們必須維持治安穩定,培育自由的新聞媒體,建立獨立警隊,揪出政府中的復興黨餘孽,協助伊拉克草擬憲法和舉行各級選舉。只有這樣,伊拉克才能在美軍撤出後穩步發展。」
不幸的是,美國以往極少協助戰敗國重建的成功經驗,德國和日本雖是罕見的反例,只是伊拉克既非德國,也不是日本。德國和日本都是單一民族國家,已建立民主傳統,也形成受良好教育的社會階層。當年所有主要國家以至兩國的近鄰,都認同美國的行動。最重要的是,德國和日本都是完整無缺的國家。這些條件伊拉克一點也不符合。
不幸的是,伊拉克似乎跟美國的失敗經驗更相似。美軍聲言索馬里提供人道援助,卻捲入當地的軍閥內鬥,結果九三年在摩加迪達一次血腥衝突中,十八名美軍突擊隊員和一千名索馬里人喪生,美軍立即撤出。九四年,克林頓政府以出兵相脅,迫使海地軍事強人塞德拉斯下台;然而,獲美國支持返國的總統阿里斯蒂德,施政同樣獨裁,同樣抗拒民主改革。一年後,美國出兵波斯尼亞,該國的阿爾巴尼亞人和回教徒,都希望脫離塞爾維亞統治,與鄰近的阿族人和回教徒組成單一民族及信仰的國家。波斯尼亞疆界本屬人為劃定,當時被軍事佔領已近八年,總統米洛舍維奇是歐洲「高級代表」,大權獨攬,打壓新聞媒體,干預地方選舉。
北約在九九年介入科索沃,制止種族清洗,但後來科索沃解放軍(KLA)反過來殺害數百名塞爾維亞人,掠奪東正教寺廟,更進行大規模種族清洗,遇害的塞族、猶太、吉卜賽及非阿裔回教徒幾近二十五萬人,北約對此卻不吭一聲。KLA隊員成為半官方的「黑市警隊」,胡作非為,暴力問題嚴重。
二十年前,以色列入侵黎巴嫩,當時很多什葉派回教徒慶祝「解放」。然而,當地人民最終痛恨以軍更甚於巴解組織,更組成回教游擊隊真主黨,成為以色列另一死敵。一九八三年,美國介入黎巴嫩內戰,支持佔少數的基督徒政府,其後美軍軍營遇襲,二百四十一名海軍陸戰隊隊員罹難,華府匆匆命令軍隊返回艦隻,駛離該區。
現時阿富汗局勢正日趨惡化。美國雖然迅速推翻塔利班政府及其盟友阿蓋德,但如今美軍進駐已超過一年,卡爾扎伊仍然像喀布爾市長多於阿富汗總統。更有甚者,卡爾扎伊至今仍不放心讓阿富汗人擔任其近身保鑣。美軍為幫助他擴展權力,比過往介入更多地方種族衝突。
雖然很多阿富汗人民都高興看到塔利班政府下台,但同時也厭惡美軍遲遲不撤出,今年三月就有兩名美軍在阿富汗南部遭伏擊死亡。這難免令人聯想到蘇聯的先例:當年蘇軍迅速攻佔阿富汗,開始時只遇到零星反抗,但戰爭延續了整整十年,蘇軍傷亡慘重,不得不撤軍。
引述上面這些例子,並不等於說非西方國家不能從事國家重建,但卻證實了國家重建任務繁重,極為艱難,絕不得已時才可插手——伊拉克的情況並非如此。
伊拉克人民喜見侯賽因倒台,絕不等於接受美軍長期進駐。一些激進教派已佔領巴格達周邊什葉派控制的大片領土,美軍奪回控制權絕不容易。美國既已侵佔伊拉克,除協助重建以外,華府幾乎別無選擇。不過,美國應該以維護國防利益為基本目標,不應過份看重協助伊拉克建立「新政」。
換句話說,美國不應過份關注伊拉克是否維持統一,巴格達由誰主政,以及伊拉克政局的發展;而應該專注制止任何政權偷運大殺傷力武器,包庇恐怖組織。總之,美軍應早日撤離,以免成為區內眾多敵人的襲擊目標,釀成無法挽回的災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