將來我們怎麼口述這段SARS歷史?以這場春夏之交的世紀瘟疫做創作,主角是感染SARS最高危的中年一族。年齡四十左近,故事從八九六四開始講。當年壯志雄心,從東區走廊到北京天安門廣場的遊行隊伍中,都見主角一份兒。六四鎮壓後,主角移民多倫多。一家人入籍後,主角回流,跟不少「太空人」一樣,婚姻抵不住壓力,着陸時像穿梭機般解體。單身的主角回復鬥心夢想發圍,親友游說之下,加入炒賣行列。高峰期間,手頭有五幢樓,孖展上落幾百萬。像其他忽然富貴的香港人,主角進軍內地搞生意,吃大茶飯。女伴日日換畫,餐餐魚翅撈飯。
未幾,米字旗摺埋,不願做奴隸的人民驚醒,劇情急轉直下。亞洲金融風暴肆虐,八萬五政策夾攻,主角被銀行打成負資產。二千零三年的春天,周身債的主角申請破產。破產當天,主角湧起燒炭的念頭。但超市塞實搶購白米的市民,收銀處豎起告示說,排隊畀錢需時45到60分鐘。主角把冇人問津的炭包放回貨架,走出商場,走入三唔識七暫時租住叫做淘大花園的家。花園一夜間被圍堵清場,主角在電梯咳了兩聲,迅速被架上白車,直駛醫院。留院兩天無事,出院前高燒發冷,是為第886宗證實病例。留院廿日不治。無人接觸屍體,願捐的眼角膜與死者同歸塵土。墓碑鑿字:「生於貧困,死於憂患;見證大事,不枉此行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