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如果我有手的話,我一定會和你握手。」被美軍導彈炸斷了雙臂的伊拉克男孩阿里躺在醫院的病床上,感謝魚貫來探望他的西方記者,也感謝想助他重生的熱心人士。可是他燒傷情況嚴重,伊拉克醫療系統又瀕臨崩潰,他存活機會只有五成。「救救阿里」的呼聲不只為一人而發,在這場伊拉克戰事中,還有許多「阿里」亟待救援。
阿里只有十二歲,一枚美軍導彈無情地奪去他雙親和另外八名親人的性命,也奪去他一雙手,把他燒得遍體鱗傷。他一副殘軀癱在病床上、痛苦咬唇的照片,令無數人動容,成了這場戰爭所帶來苦難的象徵。
這是阿里的不幸,幸運的是他成為傳媒焦點,激起世人的救助熱忱。英國「斷肢者協會」與《每日鏡報》分別為他發起的募捐行動,短短幾天共已籌得逾一百五十萬港元;協會想將他送到英國治療和安裝義肢。
問題是阿里說不想到英國,健康情況也未必容他長途跋涉。醫生基納利說,阿里有六成皮膚受到三級燒傷,生存機會只有五成,目前最大危機是受感染而出現敗血病。
偏偏阿里現時留醫的巴格達市薩達姆城普通科醫院,非常缺乏資源。他只能睡在髒床子上,病房沒有消毒,地板水迹處處,姑媽和護士要用手替他趕掉蒼蠅,院內的止痛藥也不夠強力去減輕他的痛苦。醫院總監加布里埃爾說,阿里幾日內不轉到較好的地方治療,終會死於敗血病。無論阿里能否得救,伊拉克還有千千萬萬個「阿里」待救。「為何你們都想和阿里談話?這裏有幾百個孩子像他一樣受苦。」加布里埃爾對西方記者說。
在另一間病房,十一歲男孩福阿德十多日前在空襲中受傷,失去了左臂,半邊臉藏在繃帶後,一隻眼恐怕保不了。另一名三歲男孩頭骨碎裂。九歲女孩杰南一條腿遭炸掉,悽然說:「我想我永不能走路了,我不知自己發生了甚麼事,只覺得很慘,很慘。」
阿里和這些孩子最迫切的問題,卻是人禍。阿里之所以轉到這家醫院,是因之前留醫的金迪醫院遭洗劫一空。很多醫院的病人為怕遭搶掠者毒手,寧願睡在醫院外。
薩達姆城普通科醫院外有一批平民拿起步槍刀子,自發保護醫院,卻未知能否抵擋搶掠者。他們說:「美軍和英軍都不來保護我們,我們只有自己保護自己。」
國際紅十字會上周五警告,巴格達的醫療系統「差不多已崩潰」,市內四十家醫院有三十九家不是關閉,就是已遭搶掠。美國國際開發署指美軍進軍巴格達途中,在一間醫院留下的世界衞生組織一批醫療供應品,遭人盜走,這批供應品可能供應一萬人治療三個月的。多個國際救援組織警告美英軍隊再不維持法治,人道物資運送必受阻。
伊南烏姆蓋斯爾的另一個兩歲男童,就嘗到這混亂情況的苦果,他也叫阿里。美國《華盛頓郵報》記者說,這男孩的父親幾日前抱着他到一座軍事建築物,透過繙譯員焦急向英軍守衞說:「他很口渴,他誤飲了火水。」
當地醫院之前一晚因為遭搶掠而關閉了,他們才來向英軍求助。守衞說內裏沒有醫療設備,幫不上忙,着他到另一軍事建築物問,第二批守衞又叫他到第三處問,最後叫他去醫院。父親見小阿里已不省人事,絕望了,只叫媽媽盡量哺乳給兒子喝,卻想不到反救活了他。
巴格達的阿里不知能否救活,烏姆蓋斯爾的小阿里奇迹地活下來。沒有人知道,伊拉克尚有多少這樣的阿里,只知當地兒童在聯合國十多年制裁下營養不足,免疫系統已大為削弱,多個大城市在戰事中有水源受污染危機。若不像阿里般有望得到救助,他們就會靜靜地死去。
綜合外電報道