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單眼」的達磨 - 李碧華

「單眼」的達磨 - 李碧華

關東地區的吉祥物達摩,有紙製木製或石膏陶瓷造。不倒翁狀。日本人用的字是「達磨」。
這玩偶已有二百多年歷史了。本來是每年正月七日的「七草大祭」中,人們買來保佑家內平安、商業繁盛、從心所欲、學業成就的。家家供達磨時,還以七種植物煮一鍋「七草粥」來應節。
因是吉祥物,豎眉翹鬚十分威猛——但有些許願用的「緣起達磨」是沒有眼睛的。當買回來時,先點一眼,然後許願,直到願望達成了,把另一隻眼睛也點上,才算功德圓滿。
無眼的達磨,表示你空白、心淡、沒有目標。一個人怎會無願可許?若非太滿足快樂,便是心灰意懶。根據常理,不會是前者。
但儲存太多單眼的達磨,又實在窩囊而悲哀。許這個願,不遂。再許一個看看,又功虧一簣。哼,繼續許願……終也有夢可圓吧。打開櫃子,站滿不倒翁?甚至忘了該點哪一眼?你怎好意思?上天如此待薄,實在太過份了。
但你有沒有努力呢?
達成一個願望是不容易的。要經過風浪、起跌、譏刺、痛楚、忍耐……種種折磨——至此,方明白為甚麼它的名字叫「達磨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