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文台預告,溫度上升濕度高踞的四月初,風吹不起。追悼儀式像頒獎典禮。在名牌素色春裝陣裏、戴墨鏡的圈中人士簇擁下,悼詞開腔,像預早綵排過的告別演出,鎂燈不斷,眼淚紙巾,輕掩低泣善誦善禱的嘴型。所謂的靈堂,兩個月之內,又來一次大騷,在獅子山下,快要轉型取代在非典型肺炎下,口罩也蓋不住的恐慌性押後、退票與撻訂事故頻頻的紅館舞台。靈堂米杏色裝置,直中見彎的蘭花球繞成一團,幽香四溢如飛沫;口罩零零落落,座上保持距離。遺容是值得瞻養的,這是對死者最後的叮嚀,祝他扣好安全帶,平穩地轉波掟彎,走慢線到達遠方終站。
我對儀式抗拒,文華酒店的咖啡實在亦太貴。但我關心那三億元或者更多的遺產。如果報道沒錯,遺囑是立了,卻沒有指明捐助世界衞生組織,也沒有惠及正在苦苦追尋SARS病源的兩所大學和防毒裝備落後的醫護界。在三種病毒交叉感染把香港小島隔絕成為東亞死城的這個春末,遺產也落不到支援伊拉克戰爭苦難家屬的頭上。也許你嫌我嚕囌,但迄今為止20位SARS死者,多少位遇到被拒殮葬?死後被歸類跟愛滋同科的第二類號屍體,殯儀館拒絕化妝、防腐。偶像風光大葬與四大天王壓場的對照,SARS死者的送終場面,實在滿目瘡痍,非典型得,非常巴格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