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我們不會以平民為襲擊目標」、「暴君將除,解放你們的日子不遠了」──類似的說話美國總統喬治布殊與軍方說了一遍又一遍,但事實是:伊拉克首都巴格達西北部一個市集周五在最繁忙多人的時分,遭一枚從天而降的炸彈擊中,頓時殘肢四散、地面血迹斑斑,逾百人死傷。有伊拉克人在一片呼天搶地的哭聲中怒吼:「這就是解放伊拉克嗎?」「全世界都會為我們哭泣。」
奈斯爾市集位於工人聚居地區舒阿拉,爆炸在傍晚六時左右發生。伊拉克官方指事件中至少六十二人喪生,醫生指當中有十五名兒童,另有四十九人受傷,多是老人和婦孺。
阿布扎比電視台報道,擊中市集的可能是美軍巡航導彈。有生還者說中彈前一剎那看到上空有飛機掠過,甚至有人說看到引擎的燈光。許多人說炸彈落下時聽不到爆炸,襲來的只是如暴雨的炮彈碎片。
炮彈落下一帶的單層商店大都被夷平,地上炸出一個兩公尺闊、半公尺深的巨坑,周圍血迹斑斑,撒滿殘肢斷體和玻璃碎片,四周汽車多處穿洞。
受傷受驚的男女老幼一臉茫然地在現場徘徊,父母高聲呼喚孩子,兒童哭着叫爸媽。一名男子失魂落魄地呆站一角,不發一言─語──他的妻子兒媳統統死了。痛失五歲兒子的納吉德抽泣着痛恨地說:「我真想見見喬治布殊,用我的牙齒將他碎屍萬段。」
但美國官員只表示仍在「了解真相」。這是巴格達平民區一周內第二度受襲;上周三有住宅區中彈,至少十四死,美軍不排除是精確炸彈射歪了,但指也可能是伊軍炮彈造成。
一名目睹爆炸的男子不解地怒問:「美國人為何痛恨伊拉克人?」失去親人的阿達伊質問:「如果美國有技術,為何犯這種錯?這一帶根本沒軍事設施。」「我們有甚麼罪?我們有甚麼罪?」另一人連聲問道:「全世界看到這光景,都會為我們哭泣。」
市集附近的努爾醫院一片混亂和惶恐,有人四處找尋受傷的家人,有母親邊哭邊掌摑自己,雙眼卻沒離開過手術中的重傷孩子。孩子重傷的卡齊恩怒斥:「這就是喬治布殊說的人道?他沒半點慈悲心腸。」
向來冷靜的醫生這時也憤慨,一名醫生剛看着懷中小生命沒了憤怒地說:「喬治布殊和(英國首相)貝理雅應想像一下孩子死在自己懷裏的光景。」另一名醫生連聲問:「為甚麼?為甚麼血流成河?他們來解放我們?這就是自由嗎?」
一名婦人沒流淚,雖然她失去一對孩子、另有兩兒受傷。她說:「我不哭,因為我們是個堅強的民族。但我要問喬治布殊,為何殺這些無辜的人。」
回教徒要在死後二十四小時內下葬。在附近一間清真寺,許多人幫忙着處理一具具「烈士」遺體,用清水抹淨,裹以白布。十多具木棺整齊地排列地上。一名婦人為九歲女孩清洗,她的眼睛半合、小嘴微張,腹背腿都穿了洞;旁邊的棺木裏躺着她媽媽。
有人幫忙抬木棺,送回死者家中,經過的房子幾乎都傳出哀哭聲。抬棺者悲痛得扭曲了面孔,輕聲說:「他們屠殺我們。」
二十歲青年賈西姆左臂給炸掉,多名朋友死傷,他矢言效忠總統侯賽因。「我們準備為侯賽因獻身。」他做出勝利手勢說:「巴格達城牆會是聯軍的墓地。」
除了空襲巴格達,聯軍過去一周亦不止一次襲擊伊拉克南部的巴士拉。納西里耶附近上周三又有類似事故,事後附近的美軍戰地醫院一天內接收了逾百名傷者,除了美軍和伊軍,還有無辜受傷的平民,當中不少是兒童:其中一人雙腳均被子彈射穿,胸側中槍;一名三歲女童被子彈貫穿腦袋——戰爭血迹灑遍伊拉克大地上。
法新社/路透社/美聯社/英國《泰晤士報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