開戰第三天,沙漠上又再翻起強風,好幾顆蒲公英種子吹進我們的帳篷裏,動盪的歲月竟然飄來生生不息的空氣。Alpha外科連數十位醫生護士在滾滾風塵中奔波了四十八小時,這日才有點喘息的空間。面對一個接着一個血淋淋的傷兵,戰場上群醫表現出來的冷靜與堅毅,一點也不遜色於持槍動武的戰士。
「今早前方送來一位被榴彈擊中的士兵,雖然有頭盔擋住,後腦仍然被震傷,頭殼外層擦傷,說話語無倫次的,身軀也好像不受自己指揮。」軍醫MichaelHMaher說來輕描淡寫,冷靜得近乎麻木不仁:「這些時候我們一定要保持集中,不容許半點個人情緒存在。」
一位伊拉克戰俘在急症室內慘叫一聲後氣絕身亡,一名美軍小腿炸到血肉模糊,一名救護兵救人時被地雷炸中要切去小腿。眼前一幕幕驚心動魄的景象怎能不教人動容﹖Maher說:「我們不是沒有情緒,但大家都學會盡量拋諸腦後,適當時候才發洩出來。」
顯然我學不到Maher醫生那種從容淡定,第三天沒有空襲警報,但腦裏總是時常響起那環迴立體的嗚嗚聲,靜下來總是想起那咬牙切齒的伊拉克戰俘。
軍隊救護人員不單止要夠酷,還要夠豪。昨日送來的其中一名傷兵是救人時受傷的救護兵,他在前線為傷兵急救時被地雷炸中,腿部受傷。
Maher說:「醫生替他照過X光片後對他說,可能要割掉那條腿。他說沒有問題,你們做你們應該做的事便是了,這小子真夠豪。」
《蘋果》隨軍記者蔡元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