詩人面前的空凳 - 鍾偉民

詩人面前的空凳 - 鍾偉民

在瓷瓶上畫畫的鞏俐,愛上詩人梁家輝,再愛上一個獸醫孫紅雷;鞏俐要來來回回去看詩人,於是在火車上遇上獸醫;獸醫粗獷,樣板詩人柔弱,女人愛粗獷,也愛柔弱,愛上了就擁吻,就在火車軌上走來走去,就是這麼回事,就是這麼一齣《周漁的火車》。
很久沒看這種文藝片了;文藝片最難拍好,庸手拍出文藝腔;藝,偏偏欠奉。開場,獸醫在火車上搭訕,鞏俐抱着個大花瓶,一看就知道這個瓶會碎。寧為玉碎啊!你看這個女人多剛烈。獸醫和女人坐在可以沿軌道滑行的木頭車上,女人走了,獸醫一個人站起來蹲下去搖着槓桿駕着木頭車馳向落日;百看不厭,看第一百零一次,算是溫故知新。
詩人梁家輝問鞏俐:「你愛我的詩,還是愛我的人?」「我愛詩人。」鞏俐答得好,但梁詩人問得笨。
女人,總愛在事後問男人:「你愛我的肉體,還是我的靈魂?」當然兩樣都愛,但如果你只有肉體可愛,那卻怨不得人。
而且,你可以「分開上」嗎?你這麼問,我只想到吉列豬扒湯意粉,肉和粉分開上,豬扒就不會給浸得濕淋淋。
生髮水廣告裏有男人彈鋼琴,女人感歎:「我好愛這個一等一的男人,但是他的頭髮……」這時候,男人才應該問:「你是愛我的頭髮,還是愛我這個人?」詩人問這種蠢問題,是個蠢詩人,等於問人:「你愛我的手指甲,還是我的心?」我不是說詩,等於手指甲,我是說這個人和這個人的「產品」密不可分。
女人會因為一首詩愛上一個男人,的確會這樣愛上個男人,但那是十幾歲的女孩或者二十幾歲的女人;到了幾十歲,就該多看看產品,多看看這個人。「你是我的仙湖,你有那湖水一樣柔軟的皮膚……」詩人的「詩」令人驚,他在戲裏開朗誦會,沒有一個自虐狂肯來受罪;樣板詩人面對幾排空凳,算是唯一反映現實的情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