殘酷世界 - 鍾偉民

殘酷世界 - 鍾偉民

賭,讓沙漠變成五光十色的「綠洲」,拉斯維加斯,那連天接地的蜃樓不知道招聚了多少商旅,賭場門外,泊滿了世上最名貴的駱駝。
南非的迷城皇宮,本來是一座森林;某夜,我走進裝飾成森林的賭場,沒看見老虎,只發現「老虎機」在吃人,吃的不是非洲黑人,是旅遊車一車車送進去的洋人和華人;當然,也有無數香港人在那裏犧牲。
開賭的國家如果幅員夠大,國民又沒有澳門人那樣對賭博的抵禦力或者抗體,賭場一般蓋在偏遠的森林和沙漠,最好賭場門外設個機場,方便遊客直奔虎口。人,難免都有點賭性;賭場,是讓賭性在「規範」之下發揮和發洩的場所;規範的目的,是為了讓賭徒的血汗變成稅款,變成旅遊業的收益,澤及開賭的國民。
開賭,老實說,是不道德的;不道德,因為目的是害人,害人傾家,害人蕩產;而且,專害外人。害外人不道德,但聰明;如果一個地方開賭,對象是本地人,自己人,那才是不道德而且愚笨。香港賭波,沒問題;賭馬,沒問題;賭的都是自己人,塘水煮塘魚,那才是問題。
國與國,地區與地區,都是在競爭的,不是你死,就是我亡;你開賭吸我民膏,我當然也蓋幾個堂皇大賭場來報仇;你輸了錢,我送進庫房;你偶然贏了錢,賭場門外有紅燈區,你消費,我抽稅,再送你愛滋梅毒兼花柳,讓你當手信笑瞇瞇捎回家去。
世界就是這樣的殘酷,你可以不喜歡,你有權聰明,有權笨;有權病態,有權不病態;然而,你沒權要求世界因為你而「道德」起來。香港最可悲的地方,是我們就要有一個聽任美國佬擺佈的迪士尼樂園,而不是在原址蓋一座黃賭毒樂園,掛一個「港人與貓,不得進入」的牌子,只向美英愛搏殺的色慾大軍宣傳,請他們帶着救濟金來奉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