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九九二年克林頓競選總統期間的策略顧問JamesCarville在小石城競選總部的辦公桌上擺着一塊小小的座右銘，寫的是簡簡單單一句話："It'stheeconomy,stupid!"。那時候，我跟我的朋友都很好奇，覺得克林頓身邊有這樣一位洞察玄機的策略顧問，選情再惡劣也會呈現柳暗花明的景象：政治理念是政客彩筆畫餅的遊戲，只有直接裨益民生的舉措才是充飢的麵包。那時候，這句教訓笨蛋的話成了警世名句，語言學家探本溯源，考證出一九六四年有一部電影叫《KissMe,Stupid》；七十年代美國廣告界又流行親嘴祕方，thekissformula:"Keepitsimple,stupid"，提醒廣告設計人製造精簡的告白，不要硬把整部《戰爭與和平》塞進一個十五秒鐘的電視廣告裏。
一句「關鍵是經濟啊，笨蛋！」終於點亮了克林頓兩任總統的光環。在他任內，美國民生展示的是牛奶與蜜糖的美景，不僅政治的苦果都擠出了甘香的飲料，個人越軌行為烙出的猩紅A字竟也緊緊裹進盛世的玉食錦衣之中。他任滿下台之後，一位旅美學者給我來信說：「平民百姓日子好過最是重要。政治之考量與計謀之演繹，層次恆常過高，用心向來污髒，貽害朝野者多，造福人群者少！」他從而憂心香港歸順母體，「施政思維萬一改弦易轍，新官新貴為保權勢，蕭規難為曹隨，破立一急，生靈恐必遭殃矣！」
果然，八萬五用心凜然，換來的卻是凜冽的市道頹風；董陳配求的是承先啟後，到頭來又是仳離又是無後，只好領養了這批問責官員；民生步步凋敝之際，強積金不能因應經濟滑坡而彈性調度不必說，二十三條那樣的白色恐怖竟也硬要赤膊上馬，緩都不許緩一緩。加稅加費削減福利狠狠指望一刀見血的時候，前兩天卻又落實了公務員減薪方案，減的是百分之六的薪，還要拖兩三年慢慢去減，算是父母官跟老百姓「共渡時艱」了！
就在這樣一片混賬政治的嘈音困惑下，我在《信報》上柳葉的上海通信裏看到一絲珍貴的曙光。上海新任市長陳良宇一身便服坐地鐵上班，跟全體領導坐麵包車去開市政協和市人代會議。陳市長從區長、副市長做到市長的這十一年裏，他每年農曆除夕都到黃埔區一家福利院去跟老人們一起吃年夜飯。「即使是作秀，至少他心目中有觀眾的概念，他是想做給老百姓看，在乎自己在老百姓心目中的形象」，柳葉說。
連陳良宇這位共產黨官員都不要做asshole了！他正在盡力改變政府職能，在網站請老百姓評議三項最受市民關注的政務，吸引上萬人參加。他親自看老百姓的來信，批示解決了不少問題。上海市政府就算還沒有做到陳良宇「親民、利民、為民」的目標，柳葉還是高興看到政府的這些進步：拋掉政治枷鎖照顧民生經濟的勇氣。兩地這一比較，我只想到一個字：shit！駡香港這些官員stupid未免太客氣了。
（圖）張大千一九三六年仿八大山人《魚樂圖》扇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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