壓力,大家都知道是甚麼東西。
這種東西越來越明顯了,清晰了,就在我們頭上和四周,它無孔不入,擠壓着每一個細胞,每一個血球。
然而,怎麼量度?能不能拿出來讓醫生看看?你血壓高?可以嗑藥減壓;壓力大,更難受,更致命,有沒有即沖即飲去壓劑?
我住在澳門,也住在香港;一個家冬冷夏熱,一個冬暖夏涼;冬暖那一個,還有貓兒相伴;然而,人在香港,卻總是睡不安穩,為甚麼?「壓力。」醫生朋友說:「在這裏,你不能放鬆心情。」我在兩地做同一樣的工作,寫同一篇專欄,終日遊遊蕩蕩,怎麼船到上環,壓力就倍增?
陽台外,潮聲依舊,細看,早就換了窮山惡水;入暮,捎了幾本書,仍舊到上環去搭船,拾級到村口,就見到一個中年人趨近,剛下班吧,好端端的一個人,病情忽然轉壞,一邊走,一邊瞪着眼喃哦:「我燒死你!燒死你這幫人!燒你間屋!你不得好死,我要燒你老婆仔女!燒死你……」
這個人,幾年前,該還是正常人,怎麼變得這麼暴戾?看着他走遠,沒走近我住的地方縱火,我才忐忑地走向本來有一片榕蔭的巴士站。
其實,我沒有怨,我比不少人都活得好;即使同一條村,原來已經這麼多人抵受不住壓力瘋了,狂了;我怨,只是為旁人怨,為旁人呼冤。大家都是人,為甚麼要這樣相煎?為官的,為甚麼扭曲成這個樣子?
「美國如果進攻伊拉克,我們就會受到新的『外圍因素』襲擊,經濟會更加疲弱,民生難免就會……」攻伊,肯定是香港特首和官員們的大願,只要仍舊有「外圍因素」,他們就可以繼續文過飾非,對壓力下苟活的百姓說:「我們問心無愧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