驚起一林惡鳥 - 鍾偉民

驚起一林惡鳥 - 鍾偉民

年近歲晚,想起讀到的一段故事:
話說在歲除之夜,某戶門前貼了春聯,寫的是:「二三四五;六七八九」。鄭板橋一見,明白是甚麼回事,馬上遣人送去衣服和食品。
原來寫作這副春聯的,是個發窮瘟的書生,暗喻缺衣(一)少食(十)。情節真假難判,但有人情味;有味就好。
有一天,逛古董店,在雜物堆裏看到一副對聯:「春深雷動震來千里蟄龍;夜半星移驚起一林宿鳥」,刻在兩塊木板上,從天花直垂下來,覺得字字佳妙,想找幾個壯丁拆下抬走,但開的是天價,還是鐵價。

「清朝的,不能便宜。」老闆說。只好搞個「翻版」的,抄下來,找書法家朋友寫了,再破開床板,髹了朱漆,照樣把字刻在上面。
對聯有意境,有動態,最好還是有展望。
香港這座城,如今是「春深」了,雷就是不動;「錦蟲」有一條,「蟄龍」,卻真在千里外,震來震去就是不來。夜半星移,星也早就移了,就可惜驚起的,竟是一林病鳥,一林惡鳥。
城沒傾,人心早就殘破,新年,惟有掛副好聯,沖沖喜。
春節,香港和澳門都可以放鞭炮;香港是私底下放,年復一年,新界不少地區和舊屋村仍舊炮聲震天;政府有法不執,巿民有法不依,法律,原來不外是人情;今天講人情,明天不講,就可以來算帳;一個地方不斷講「酌情權」,講「信我啦,我某某局長不會騙你們的」,這地方早晚要毀滅。
鞭炮,澳門可以公然放,豬朋已約定來放炮。年,本來是獸,放炮是趕獸的;太多的獸要趕了,掛了春聯,該是點火的時候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