破壞的城市 - 陳也

破壞的城市 - 陳也

很久沒有跟朋友煲電話粥,想說的話,習慣打出電郵。直至那夜,原來左耳承受能力依然強,握聽筒的手肘沒有痛,起碼沒有出現跟網球肘一樣的副作用。我略感安慰,因為還能講長氣電話,證明心理狀態還年輕。雖然中年危機感提早來襲,我倒沒像其他朋友一樣,考慮乘勢退休後的安排。有穩定收入、熱愛香港一族的朋友,說起我們的政府高官、董班子領導下的施政手段與香港沒有前景的未來,滿肚氣。把心一橫,申請移民的想法又試跑出來。這次,朋友們是動真格的。
我沒有像年輕一點的時候,設法游說,留住朋友。話到嘴邊便啞了。我想到台灣《壹週刊》上期訪問瑞典皇家學院老漢學家馬悅然先生。一九四八年他三十歲,一句口語也不識得,帶着滿腦袋從書本上狂啃的之乎者也研究院硬料,去到中國四川調查方言。這樣竟能討了成都姑娘做妻子,從此便跟中國文化像搭上聯繫滙率似的,致力為諾貝爾文學獎發掘中國作家。記者問去過台灣數不清次數的他,對大陸怎麼看。他說不願意回去,知道一回去,「看到破壞的城市,我真的會哭。」
我們看到的破壞城市,卻是自己的城市,比馬悅然不幸得多了。此刻又要面臨逃港還是留港的兩難抉擇,真讓人心疼,我真的想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