石琪在《明報》寫剛病逝的日本導演深作欣二,引述阿寬講,最深印象的作品是《火宅之人》。但石琪只記得緒形拳與松板慶子,忘記具體劇情。我也記得《火》片,因為跟三個男朋友看不同場次的《火宅之人》,而且在同一間戲院。最記得跟緒形拳同是作家的朋友,一晚跟他買醉後自己離去。臨行說,喝醉了,最好就是跳海自殺,感覺多麼美妙。緒不以為意,翌日在報上果然看到朋友溺死的新聞。那時候我還是相信芥川龍之介每天三十包香煙的自毀方式最便利。看了《火》片,覺得醉浸死法,滿有廚藝氣息,泡到最後一刻,可以想像自己是一斤醉蝦。
據石琪努力翻查佛經辭典,火宅是指人世間起火之屋,喻人生之苦。《法華經》稱「三界無安,猶如火宅,眾苦充滿,甚可怖畏。」這個火宅,大概可以套在負資產身上!近日夾屋戶主大吐可能被迫斷供之苦,夾屋,字面已經相當壓迫性,夾屋火宅戶,裙拉褲甩、夾住尾巴狼狽衝出火場,保住性命,財產家當,付之一炬。這種心情,又怖又畏,無處排遣,試問怎能平息對政府的怒氣。火宅,正是香港今日的格局對照。處處冒火,三界無安,中下層眾苦而在上者不憐惜。深作欣二患的是骨癌,香港人則周身骨火,極易辣着燃起災劫;香港這隻大鑊火鍋,怎收火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