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悲傷,能不能說是創作的泉源和創作的動力?」讀友問。
人快樂,會去慶祝,會「落D」和「唱K」,鮮有想到要寫一首歌,畫一幅畫,寫一篇文章的。悲傷來得急,來得大規模,大概也無暇去創作;創作,往往要等悲傷沉澱了,凝成水缸裏一枚枚雨花石,靜夜裏,昏燈下,濃縮了的前塵舊事,忽然溶出淡彩;這時候,驀然回首,那凝固了,卻總化不開的悲傷,就是創作的根源。
「為甚麼我這個人會有這樣的悲傷?為甚麼人類會有這樣的悲傷?」問題提出了,創作,就是尋找答案的手段。當然,有些事情,是永遠不會有「答案」的,比方說,你愛上一個女孩,但這個女孩愛上遠方的橄欖樹。然而,在創作的時候,在尋找和反省的過程,起碼,你會感到釋然,感到安慰。如果作品寫出了,畫出了,或者奏出了人類共同的悲傷和迷惘,欲求和失望,那就叫共鳴。我們說:「於我心有慼慼然。」慼慼然,原指同情,同感,同意;創作,就是要讓人感到「慼慼然」。
睡房窗戶能看見松山燈塔。我喜歡看得見燈塔或者浮標的房子;黑暗裏,浮標和燈塔,總讓人想到「希望」這種虛無,卻不能或缺的東西。「人是海洋,即使有幾滴水不乾淨,也不會讓大海變得不乾淨。」這句話,好像是甘地說的。創作,沉澱了的悲傷是「泉源」,但創作要有「動力」,還得對人抱持着希望,還得相信有幾個「人」不乾淨,但「人類」,還是值得我們去奮鬥,去獻身的。
好怕看電視,好怕看到葉劉淑儀和梁愛詩;這類「人」最大的為害,不僅是對法制和公義的摧殘,而是讓大家對「人」和「人類」失去希望和信心;當創作人對「人類」這個概念失去信心,失去期望,就不會去創作。
我們需要燈塔和浮標,需要重建價值和品味。何志平局長說要振興「創意工業」,走在香港街頭,也看到好多「重建這城」的廣告;城,沒有問題,創意也很好;沒有人禍,我們原本可以用「創意工業」,去「重建這城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