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島眼中的美國詩人艾倫金斯堡,似乎比金斯堡筆下的詩更有意思。有天他對北島說:「看,我這件西服五塊錢,皮鞋三塊,襯衣兩塊,領帶一塊,都是二手貨,只有我的詩是一手的。」
北島是八九年出國流亡的大陸詩人,獲美國藝術文學院選為終身榮譽院士,得過瑞典和美國筆會的文學獎。傳聞他把諾貝爾獎遴選委員馬悅然給頂撞了,要不當年拿獎的該是他,哪是高行健云云。他寫詩,也寫小說,寫散文,作品給譯成了二十多種文字。
要非流亡,他不會跟金斯堡湊在一起。金斯堡是「垮掉一代」的詩人,跟《在路上》的小說家加洛克是同一路子的狂士。只因北島提起他,在書架上翻出他的詩集,發覺全都鋪滿塵。五十年代他憑Howl(嚎叫)成名,卻不再吱聲,人已經過世了。
原來他挺會攝影,教過北島照相,叫他買部手動的Olympus微型相機,因為:「儍瓜相機把人變成了儍瓜。」他是個同性戀,把女陰說成屁股後長了毛的嘴唇。他有過中國男朋友,那人來自雲南,替他管家,做飯,他就給他繳學費唸大學。幾年後,小伙子回國結婚,金斯堡說他就是個雙性戀:「他甚麼都想試試。」
這個詩人去世後,北島寫道:「死亡好像是一種排隊,艾倫排前頭……」。光憑一篇悼文,北島就把好些甚麼「左手的繆斯」比了下去。他的散文可不是二手貨,更不是用左腳寫出來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