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香港看聾貓阿燦,走近村口斜坡,周圍空洞洞的,已不見了路旁的紅影樹;一棵大樹,亭亭如蓋,不礙人,只蔭人,守着樹的本份,還是沒來由的遭到劫難。天亮了,海上流金閃爍,本來是個好日子,窗外,忽然多了兩個像大陸文革時期「街坊組長」似的大叔大嬸,拿着傳單,探頭探腦,沒多久,隔壁屋牆上就飄着幾張紙條,大字印着:「銀主拍賣」。不錯的房子,向南面海,陽台還擋着半株龍眼樹;拍賣價,才四十五萬。應該不是供不起樓按,只是不想供,遠離傷心地;人同此心,這樣的心情,我最理解。
背了一袋棉衣,拾級到村口車站,眼前十幾個人,圍着一株早就削枝去葉,纏上黃絲帶的影樹,商議該怎麼把樹去除。看着,胸口發悶,想吐;想吐,不是誇張手法,不是形容詞,是真的感到惡心反胃。怎麼從沒聽到議員大人為我們珍貴的天然資源說說話?有責任關注青山公路,尤其汀九到深井一段的議員是誰?不想追究,只希望這些人得享天年,長食俸祿,不要像大樹一樣難有善終。滿目瘡痍,盼計程車快來,直馳碼頭。要拉直,要擴闊的路,怎麼還是這樣冷清,人車寥落?
「以後不能再罵,其至不能再提董建華了!」腦海忽然響起這樣一句話。罵沒有用,提沒有用,徒然壞了品味;生活,早讓這條腐屍和他滋生的蛆蟲嚼爛;文章,豈還容得下這麼多的蟲卵?從此,可以說那畜生,那廢物,但朋友們再不會看到我的文章裏有「董建華」。
我不是政論家,不是甚麼時事評論家;不代表香港人,不代表澳門人;我只是一個渴望在正常社會過正常生活的正常人;如果還真有一點代表性,我希望我「代表」的,是正常人;可惜,董建華來了,事情都變得不正常。生活,不等於生存;生活需要草木,像文章需要修辭;我不會像小丑一樣走到街上,胸前寫一句:「打倒董建華!」袖子上不忘印一句:「王八某,古往今來普天之下第一大時事評論家。」我只渴望生活有一點品味,有一點寧靜;我再不要那一串腐爛的人名,沾污我的風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