對不起,謝謝! - 李登

對不起,謝謝! - 李登

有一次毛澤東碰上楊憲益,周恩來在旁介紹說,這位翻譯家把《離騷》譯成了英文。當下毛澤東問道:「你認為《離騷》也能譯成外文,噯?」楊憲益答道:「主席,任何文學著作都能翻譯成另一種文字的。」
他說「任何」可有根據,他同英國太太合譯的文學作品實在太多。除了《離騷》,還有《詩經》、《史記》、《紅樓夢》、《儒林外史》等好些中國古典名著。他今年八十有七,夫妻倆搞翻譯搞了整整一生。成就如何?我只能說上敬佩二字。要是當真批評,只怕免不了幾句莽撞的話,那就太不敬。
現在只想看看楊老先生的英文自傳,想知道他和太太戴乃迭的事情多一點。他們在牛津大學認識,戴乃迭嫁雞隨雞到中國來,多年來和丈夫一同搞翻譯。哪料到趕上文革,她也難逃一劫,在牢房蹲了四年。
夫婦倆的兒子楊燁,受不了這個磨難,精神失常,後在英國放火燒房子自殺。這讓戴乃迭受了一生最大的打擊。戴母果然一語成讖,她曾說:「你嫁給中國人,肯定後悔。要是有孩子,他們會自殺。」
楊憲益的妹妹楊敏如在嫂子去世後,在一篇悼念文章裏寫道:「你生前最常說的一句話是『謝謝』,甚至『文革』中關在監獄,每餐接過窩頭菜湯,你也從不忘說『謝謝』。現在,我要替我的祖國說一句『對不起,謝謝!』」毛主席不知道翻譯是甚麼回事,可文革是甚麼回事,他能不知道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