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月春風似剪刀 - 李登

二月春風似剪刀 - 李登

家外海濱種了楊柳,樹矮、葉細、枝柔,隨風招展。把女子體態比喻為楊柳身,有理。
只是現在快要冬至,楊柳當然再沒有丁點風致。其實在春夏,樹樹青青,依然也覺得種非其地,跟西湖的楊柳到底不同。柳浪聞鶯是西湖勝景,只因有鶯,有湖,才顯出柳的韻味。而今海濱的楊柳,三株五株,零零落落,沒一聲鶯啼,難免蕭殺;就說時在三春,亦哪有丁點畫意詩情。
楊柳,據說倒是楊歸楊,柳歸柳。楊枝硬而揚起,所以叫楊。柳枝弱而垂流,所以叫柳。那麼海濱種的就該是柳。柳比較多情,古時長安有灞橋,送客送到那裏,就折柳贈別。今天送船,把船上人和岸上人相連的彩帶,跟舊日離人手裏那條充滿依依之情的柳枝,可不是有點相同?
老外管楊柳叫weepingwillow,我們也許覺得貼切不過,只因送別難免淚濕羅巾。但weeping解作有垂枝,並非垂淚,weepingwillow就是垂柳,可不是泣柳。但李白既說「春風知別苦,不遣柳條青」,又何妨把柳當做充滿離情別緒的泣柳,這樣總比將它看作垂柳浪漫多了。
楊柳總跟淚水湖水,從古就分不開。《桃花扇》就有「莫愁湖上,又添幾樹垂楊」之句。賀知章「不知細葉誰裁出?二月春風似剪刀」的詠柳句,那情致恐怕難用在香港的柳樹上。那似剪的二月春風,我看只吹到西湖和莫愁湖那邊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