細龜和駝背老人 - 鍾偉民

細龜和駝背老人 - 鍾偉民

到文化中心看魔術,看了半場,肚餓,表演女郎肉質不壞,可惜不能吃,惟有拉隊離開。三更半夜,原來才是饞人們的覓食時光。認定目標,跟開車的描劃了一輪。「你說『細龜炒麵』就是,路邊檔,人人都知道。」計程車司機說。我們要去的,其實是沙梨頭仁慕巷1號的「六記」,在「人人知道」的細龜炒麵檔旁邊。六記自製米通魚球,牛腩、鳳爪、竹升麵和生滾粥都做得好。坐在店外,隔壁模樣果真有點像演員細龜的男人,在熊熊爐火前拋鑊;人細鑊大,運鏟惟有借助腰臀之力狂抖濫震。「太多無謂動作。」朋友像評點拳賽。「得享高名,總該有點原因。」我走過去,要了盤乾炒牛河。「原來重點,全在一個『看』字!」人在澳門,我變得厚道。
嘗過六記粥麵,看過細龜炒河,到新橋去吃甜品。新橋區永樂戲院側,周末周日有「蓮溪夜巿」,幾十檔烤肉燒雞炸香蕉……人聲燈影油煙,個個吃得熱火朝天;吃,講氣氛,這樣一座夜巿,最能讓饞人的胃液翻騰。
新橋墨山巷,午夜有個駝背伯賣燉蛋和桑寄生蛋茶,賣了幾十年。「只賣兩三個鐘頭,這時候去剛好。」朋友說完,拐個彎,已見到檔前人龍。十點四十五分,我們排在二十幾個同好後面。「三碗桑寄生蛋茶,一碗燉蛋!」朋友掛了號。我們福厚,輪候到的,竟是這夜最後三碗茶。「燉蛋,過一個鐘頭再賣。」駝背伯開始炮製新一輪的傳奇甜品;眾人散去,都無慍色。老頭看起來佝僂,其實是脖子無力,頭軟耷耷掛在胸前。「聽說他堅持用柴火煮這桑寄生茶,長期擔柴,擔壞了脖子。」還有,朋友說,街坊還記得他年輕時,用三輪車迎娶淑女……
「駝背伯蛋茶有人排隊,細龜炒麵也有人排隊,怎麼水平竟有霄壤之別?」我大惑不解。「駝背伯那條隊,排的都是澳門人。」朋友說出了竅門。讀友來覓食,見到龍頭龍尾都是「自己友」,聽我說,趕快彈開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