道德直通車 - 鍾偉民

道德直通車 - 鍾偉民

平常心是道,但甚麼是「平常心」?有人這樣問景岑禪師。
「想睡便睡,想坐就坐。」禪師答。「學生無法領會。」「熱了就去乘涼,冷了就去烤火。」這回,禪師答得一點不玄,還很「行貨」;但行貨實用,就不算行貨了。
吃到好東西,說一說;遇上好朋友,說一說;不開心,說一說;開心,也說一說;我就是這樣行事做人,這是我的平常心。我用平常心寫,人家可不一定用平常心讀;於是,我罵人,讀的人認為我跟那人有仇怨;我讚人,偶然,更有些不平常也不正常的「讀者」來一句:「又是一個墮落的專欄佬!」
好一條長不出象牙的癩狗!暗想:如果我不讚不彈,波平如鏡,只是告訴這腦殼載大便的東西:「不讀我的文章會死,但讀了我的文章,也會死。」鐵一般的事實,說得無喜無悲,不嗔不恨,難道大家就會福壽康寧,我就會榮華富貴?
都失了平常心,不是趴着看人,就是踮着腳,伸長了脖子看人;不是仰觀,就是俯瞰,從來沒有平視人。不是變了寒蟬,就是成了癲狗,見人吠,見鬼也吠;理直的,氣壯;難得的是,理虧的,也氣壯,架起高台,忽然爭搭「道德」這一列直通車。
一直以為「煸情」,是小說家的拿手戲;「煽動」,是政客的份內事。一個「搞教育」的,拿了公帑,卻以煸情和煸動為務,怎麼就沒一個人說他:「又是一個墮落的教育佬!」
平常心,就是一顆清明的心,有這顆心,才知道熱了乘涼,冷了烤火;可惜,妖邪橫行,着魔的,都不知道冷熱了。壞人天地不容,好人,照樣天地不容。對演藝人是一張臉,對來請願望開恩求賜生路的老人家,又是另一張臉;禍港五年,誰最「天地不容」?演藝界明白,教育界也明白;是有心無力,還是有力無心?怎麼就連這樣「平常」的一句老實話,都不敢說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