靜觀皆自得,得了甚麼,可是另一回事。
習慣暗中觀察人,每遇畸邪猥瑣之物,總留意他們的談吐,推敲原產地;吐,指吐痰;大陸人比港澳人痰多,是公論;比較「優雅」的,在食肆大聲咳痰,痰吐在手紙上,裹成餃子,擱在盤邊;四鄰見狀,當然不會再想到吃餛飩水餃一類麵食。
大陸人比港澳人講究穿戴,卻離不開花俏汗衫外罩全套灰西裝;不管甚麼場合,甫坐下,就脫鞋蹺腳,要人欣賞那雙露出趾頭的尼龍臭襪。昨夜,見人中有大黑痣像張文光的東西在茶餐廳吃飯,形相樣板,照樣咳痰脫鞋震腳;同桌,還有個女人。香港人要添飯,說「匹」飯;澳門人,說「弗」飯;港澳人米是米,飯是飯,大陸人偏愛高喊:「來一碗米飯!」
女人說「弗飯」,應該是個澳門人,招呼的,是個要「米飯」的大陸人;但這個大陸人看《蘋果日報》;在澳門看《蘋果》的,多是「在澳門的香港人」;附近多賭場,可以推想:這是個久居香港,無正業,常來澳門賭錢的大陸人。
痛惡製造異味惡音的賤鄰,遷進新居,見一層樓七八伙,除了我,只另有一戶人,樂得清靜。這戶人,日常重門深鎖,但失驚無神,忽然滿屋砰砰響,原來又是租了房子,方便每星期來豪賭兩三日的港客。這夜,大概沒錢上賭場,竟敞開大門,打麻將直到凌晨三點。深夜囂叫雀戰,已經夠缺德了,為甚麼還要打開門加倍擾人?都說香港人品質急降,人在澳門,感受更深;畢竟,好事不為,只想到來賭命的人,能有甚麼好品質?
不管膚色國籍,人,都不應該互相歧視,最好都能融洽相處;然而,那些入店脫鞋,開門雀戰的「人」,究竟有沒有想過身邊還有其他人?有沒有想過一個人,可以「映衰」一城人?翻版張文光,如果你是我的讀者(我實在恥於有你這樣的讀者),吃飯時請穿上鞋子,求求你,別再讓「香港人」的臭氣外溢了。(編按:本欄十月二十二日文章提及《澳門日報》社長李鵬翥,查李先生實為該報總編輯,特此更正。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