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一天真不巧,冤家路窄,和豬朋甲在銅鑼灣一家成衣店,碰上牙籤小姐。他說她的身段還是老樣子,像支牙籤。
某甲和她是舊同事,說襯衣是她的商標。一年二十四個節氣,她老穿白襯衣。只因人挺黑,看來是一瓶會走路的醬油:襯衣要是深色,她膚色越顯得黑;襯衣要是白色,襯衣又越顯得白。最遮掩不來還是她的臉皮,坑坑窪窪的,好像春耕的牛拽着犂耙在上面走過。「她幹麼不把屁股的皮植到臉上去?」某甲說。
他當過她的下屬,有段日子讓她折磨成一把瘦骨頭,狗兒一見他就張口要啃。走過你身邊,你聽見他關節嘎吱嘎吱的叫。牙籤小姐最愛弄權,誰不按她的本子辦事,就變成她牙縫裏的肉屑,她非要剔除不可。有天某甲跟她大吵起來。"Fuckyou!"他說。"Ok,givemethetimeandtheplace."她說。那兩隻蝌蚪般的小眼睛,噴着的不知是怒火還是慾火。
從那以後,誰講粗話,有人總會接腔道"Ok,giveme..."。某甲可錯看了他的波士了,她堅硬得像管鋼針,哪是牙籤。吵完架,他便丟了職。
這一天在成衣店碰上她,只見她埋頭埋腦在挑揀的,當然又是白襯衣。某甲說:「她一絲不掛,身材可要豐滿多了。」我聽不明白。「除了光溜溜一支牙籤,起碼添了兩顆葡萄乾。」他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