寧願一起悔恨 - 鍾偉民

寧願一起悔恨 - 鍾偉民

香港正在下沉。為甚麼會這樣?因為我們有一個船長,他「不斷努力工作」,但不會看六分儀,甚至搞不清日出和日落的方向;他挑的船員,大半有精神病。「報告船長,前面有暗礁!」你這樣告訴他。「我們比其他船有優勢,能衝過去。」他這樣回答你。
「船在漏水,全方位漏水;但大偈在機房扮牛,猛啃嫩草;二副正在應酬,認為船漏水,跟他沒關係。」你乾着急。船長不耐煩:「那麼,你有甚麼好提議?」議,大家早提過了,那就是:「別把船舵扭來扭去!」但智障船長,能聽得入耳?
能逃的,漸漸都逃了。逃不掉的,很奇怪,只是啞忍,有些還認為積水會退,船會重新浮起來,不會繼續左傾,釀成大難。
面對問題,解決問題,這艘船,才會沒問題;然而,甚麼是根本問題?誰是根本問題?如果船長和船員本身就是問題,怎可以要他們「解決」問題?求癌細胞「消滅」癌細胞,不合邏輯。

於是,我們開始聽到這樣的聲音:「解決船長!消滅他的親信船員!凡有血性的,都該從房間裏走出來,推翻智障船長的領導,跟他的看門犬決一死戰!」這把「聲音」,振奮人心;大家奔走相告,慶幸船上出了個有見地的勇敢大英雄。
然而,沒乘客見過大英雄的面目;大英雄也一直沒「從房間走出來」,身先士卒,帶領大家去行動,去跟槍桿子「決一死戰」。革命,不是請客吃飯;就算是請客吃飯,主人家,也該第一個到達飯堂;要做大英雄,要有大作為,就要準備賠上第一滴血,或者第一桶血。
穿了救生衣,抱住救生筏,躲在房間裏藉廣播勸人去送死,算甚麼好漢?我不敢勸人上前線犧牲;沉船的時候,寧願跟大家一起掙扎,一起悔恨。